十方炙池,七亩烈焰;飞流直下三千尺,死亡泊下无底渊。

    站在魍涑鬼火的起源湖边,赤玄色的火焰携着毁天灭地的威压张牙舞爪的疾扑而至,那连灵魂都能焚灭的灼热迫得人情不自禁的退避三舍,这并非心脏里的惊骇,而是躯体不由自主的恐惧。

    站在魍涑鬼火的起源湖畔,望着七亩烈火翻腾,我忍不住退避三舍。

    见我畏畏缩缩,夔摩言辞相激。既然怕了,就不要意气用事。

    我回眸觑了觑他,并未搭理。

    魍涑鬼火举世闻名,拥有世间最迥殊的特性,它或许不是九州万域内最强的物质,但其能使人褪躯转体的能力却是天上地下最独特的功效。

    一想到脱胎换骨这个词,我眼中的胆怯霎时无影无踪,流溢出刚毅坚定的神采。鬼火那项与众不同的本领在旁人看来很鸡肋,也无人觊觎,因为那对修为没什么特别的帮助与影响,可于我而言,却是求之不得的渴望。它的力量很可怕,虽算不得同类顶尖,但特异性确是独树一帜的存在。

    因此,我出现在这里。

    火海垠际的彼岸,是一面自山顶倾泻而下的火焰瀑布,我需要飞上巅峰顶端,在那处泉眼中沐浴。只有接受魍涑鬼火最纯正的火源的洗礼,才有百分之一的成功率蜕变换形,变成一名真正意义上的人类。

    我的真身是一株君子兰。

    宇宙洪荒时代,天地间孕育的第一个创始元灵神盘古诞生时,他身边黑白浊清二气盘旋不散,后来衍生了我,自此,我便沦为盘古手中供消遣娱乐的玩物,在后来他开天辟地时,第一株植物便是参考我的模样捏塑而来。

    因是盘古躯体过滤出的浑浊气体所化,我与生俱来便是妖孽,他玩腻之后便将我丢去虚空自个儿流浪,后来他寿终正寝,才坠入凡间。

    我身上携带无数病毒,入了凡,瘟疫便随着我的降临而四处散播蔓延,不可扼制,人类生灵涂炭,乌烟瘴气。盘古濒死前用尽身体里最后的力量,将我囚禁在穗剑山中,不得荼毒人间。

    但他油尽灯枯,精力有限,千万年以后,束缚我的封印随着岁月迁徙与时光的荏苒而逐渐松弛,待它完全碎裂之际,便是我重见天日之时。

    其实关于那次屠戮,原本非我所愿,实乃无心之过,身体里的这个黑暗力量太过霸道,我想压制,不令其肆意屠杀,但无能为力。历经千千万万年的穷思竭力,我终于砥砺一个折中的办法,汲取女人阴气,将其炼化,以此禁止黑暗力量的外溢。

    我的打算是,待封印之力枯竭,我便第一时间去人间逮几名美女来做炉鼎,好生供养,以便我随时抽剖阴气。我并不想目睹人类淬死时痛苦的惨状,那悲凄无助的模样瞧在眼里,心中恻隐顿生,无比自则。

    但这翻打算虽天衣无缝,中间却出了岔子,我碰见了薄艾。一个在我生命中占据重要席位的人,或者直接说,最揪心最令我痛不欲生的人。

    许是封印瓦解时能量失控产生的狂暴波及太远,吸引了薄艾的注意,她踏着曼殊沙华阔步而来。

    盘古陨落后,彼时的穗剑山仅是一片荒芜地带,后来受我体内散发出的一丢丢黑暗力量陶染,滋养出了许许多多象征灾难,妖异,死亡,分离,地狱的不祥之花。这些原本只生于黄泉路上的冥界之花,得我妖力补养,冶炼如血,色烂似火,比之忘川河地藏王播莳的变异种更为美轮美奂。她在那片血海中漫步,娉婷而至。

    她的抵达令我惊喜,可叹计划赶不上变化,我正想觅佳人赏怀,岂料佳人不请自来,真是喜出望外。

    红霞遍野中,我随意化了个人形,使上了狐狸精专属的魅惑之术……

    很鄙夷对不对,一株货真价实的君子兰,且还是位翩翩君子的君子兰,居然毁三观的干出这种勾当,事后连我自己也忍不住吐槽。

    我不知道的是,当她一步一步向我靠近时,当她披着一身冷枫红裙在铺天盖地的彼岸花中婀娜时,我已瞬间耽溺。

    可我委实够蠢,只想着初衷,汲取阴气,也没理会心中的怦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