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些梦里,他站在满地是尸首的别院中,双眼赤红着,嘴唇也赤红着,如同刚刚饮过鲜血一般,狰狞可怖。

    她总觉得此时的他,芯子里已经换成了恶鬼,全没有半点人气。

    魏谦将鞭子塞回鞍袋,身子俯得更低了,一绺黑发垂下来,几乎蹭到了顾惜惜的脸:“别怕。”

    顾惜惜忽地觉得有些局促,忙向边上避开一点,又道:“当心被人算计。”

    看宋直的反应,她总觉得,此事应该不会那么简单。

    魏谦不肯认宋良臣,也不是头一天的事情,宋直不在她没退婚的时候上门,不在魏谦第一次伤他的时候上门,偏偏要赶在这时候来,为什么?

    况且宋直年少时就有胆子杀人,十年过去,怎么突然变成了谦恭温厚的性子?他当年杀魏氏,之后逼迫朱安世收他为徒,都是精心筹划后的行动,那么这次,他也不可能毫无目的就来了。

    顾惜惜觉得,不能眼睁睁看着魏谦落进圈套。

    魏谦心中一热,催马上前一步,看着她低声说道:“我不怕。”

    宋直工于心计,但对他来说,凭他什么心机算计,只消一刀落下,统统都只是空,根本不足为惧。

    顾惜惜忙又退开一步,道:“那也不能白让他们算计了。”

    她说话的时候,眼波带着娇,声音带着嗔,魏谦心头突地一荡。

    一缕柔情无声弥漫,魏谦在血腥之中,重又嗅到了她身上特有的,那股子甜甜的香气。

    一霎时,他恨不得所有在场这些碍眼的人,全都消失,只剩下他和她。

    魏谦忽地抽刀,向着宋直后心中重重一拍,道:“滚!”

    一股腥甜气迅速充斥了喉头,宋直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腾,满腔热血似乎都要从喉咙里喷出来,却偏偏又噎得出不来气,只得捂着心口,张着嘴艰难呼吸。

    宋良臣忍不住又出了声:“二郎,你大哥也是一片好心为了我们父子,你不要这么对他,二郎,你什么时候回家?”

    “都给我滚得远远的,”魏谦看着他,冷冷说道,“再到镇远侯府骚扰,我要你们死无全尸!”

    宋良臣还想再说,魏谦一抬手,人群里突然蹿出来几个穿灰衣的人,抓住他和宋直,飞快地拖除了人群,眨眼间便消失在远处。

    影卫。顾惜惜想起关于影卫的传说,下意识地又退开一步。

    手腕上突然一紧,已经被魏谦紧紧攥住了,他目光沉沉,向着她低声道:“走。”

    顾惜惜觉得身子一轻,只来得及说了一个“别”字,已被他带上了马背,乌骓马撒开四蹄,冲开人群,破风般地向奔向了远处。

    罗氏急急忙忙追出来时,只看到远远一道背影,而那些先前在门前围观的人,此时都兴奋地交头接耳,议论着方才的一幕,罗氏恨得直跺脚,心道真是个疯子,半点不讲规矩,今后万万不能再与这人有任何瓜葛!

    风声从耳边呼啸着冲过,满街上来往的人都像是迈着急促的碎步,飞快地向后边退去,顾惜惜紧紧攥着鞍座稳住身形,带着几分怒意向魏谦说道:“快放我下来!这像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