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符丁第一次见的模样,若非知晓厂公实际上并不好相与的性格,恐怕第一次见厂公与崔姑娘相处时,他都可能会惊愕出声。

    厂公在崔姑娘面前,恭敬而又温和,有时候不知道是不是符丁的错觉,他觉得比起圣人,厂公才是把崔姑娘当成自己的主子。

    无论崔姑娘说些什么,厂公从未反驳,从未反对,更甚至百依百顺,比如就连皇后娘娘都未曾得到过几两的岭南荔枝,就因为崔姑娘爱吃,直接送了两筐过来。

    崔姑娘爱读书,厂公便开只有皇室中人才能出入的藏书阁,崔姑娘在寻《沧浪记事》,厂公便寻遍天下直接命人无论什么手段都要夺来。

    符丁能感觉到厂公对于崔姑娘的执着,就像是阴冷洞穴中的蜘蛛,吐出长丝将人拉入自己的范围,那是就算吐出的毒液能将人毒死,都要落入自己手中的阴暗。

    但是厂公仿佛用着一种信念,将自己控制住,让自己在崔姑娘面前,展现出无害又卑谦的模样,就像是明明是一条恶犬,却为了主人装作吃素的伪装。

    直到崔指挥使发现了厂公的伪装。

    那一日回想起来,符丁仍能感觉背脊发凉,冷汗直流。

    那时由于安阳公主与秦王世子一事,惹得陛下厌恶,安阳殿下被送往宝成寺。

    而崔姑娘也因为陛下的原因,也入宝成寺。

    崔姑娘不知道,厂公日日都会去看她。

    无论厂公忙到多晚,第二日要随陛下上朝,都要沐着夜色在尘土飞扬的路上奔波,来往皇城寺院两地,就为了见姑娘一面。

    有空时,厂公便会去飞虹塔,从高处看在院子中的崔姑娘。

    而夜深时,便会去姑娘院中。

    那一日,夜色已晚,厂公惯常入寺,丢了马绳就往崔姑娘院中走去。

    厂公来见崔姑娘时的情绪是很讳莫的,像是没有任何的情绪,又像是翻滚着波澜的漩涡。

    符丁从不敢直视厂公,就只能低着头,看着冰凉的地面。

    因为知道厂公来,寺院中的人都远远地避着。

    崔姑娘睡得很熟,她的丫鬟自然也必须睡得很熟。

    厂公从未对姑娘做过什么,这便是唯一出格的事情。

    厂公会进入崔姑娘的房中,符丁关门时曾瞥见过,厂公只不过是坐在不远不近的桌旁,一双黑褐的眸,看着崔姑娘的睡颜。

    这是厂公每次深夜前来所做之事,符丁也都习以为常,他就像是往常一样守着,也许是多个夜晚都相安无事,所有人都松懈了下来,因此在崔指挥使进来的时候,才那么的猝不及防。

    厂公从崔姑娘厢房中出来时,崔指挥使也从走进了正院。

    符丁从来没看过崔指挥使如此恐怖的表情,还没反应过来,崔指挥使就已经绣春刀一拔,就朝着厂公迎面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