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午进来的时候,晏秋秋和简方都沉默着目光直视前方,像是正背着他说什么,突然停住:“你们——”他在两人之间打量了一番,“不会在商量怎么偷偷甩下我吧?”一个因拉郎配另一个主角突然出现有种被抓包的心虚,一个因刚才的心猿意马正平复yUwaNg,空气中出现了尴尬的沉默,仿佛默认了郑午的玩笑,“你们不能这么绝情呀!我助理查了,这渡轮马上到点停航,你们不带我,我真得露宿野外了!听说贝加尔湖水怪就在这岛附近出现,我,我明天就成水怪的压寨爷们了!”

    晏秋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回头调侃郑午:“谁说水怪一定是母的?”

    “嚯!你是不知道多少男人馋小爷的身子!”说完两人都大笑起来。

    岛上的路是鲁迅笔下“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靠岛上居民开车压出来的土路,高低颠簸,一个不慎,轮胎就陷进深深的车辙里。但岛上风景实在震撼,在船上因为下雨而显得Y沉的湖泊,此时雨歇风停,现出浓郁的宝石蓝,在h土路的映衬之下,仿佛上天将世间所有的忧郁都倾泻在这一潭深湖。

    他们开开停停,花了三个多小时才抵达民宿。此时已金乌西沉,天边拖出一条好看的橙h彩带,各户各家围墙外候着两三头N牛,路边还有长毛的狗一颠一颠不紧不慢小跑着,一派田园牧歌的景象。

    他们住的是独栋的小木屋,里头一个小客厅,然后是楼上楼下两间客房。郑午趁着夜sE,成功避开房东大妈悄悄蹭住。

    简方在房间里练声,晏秋秋洗了澡在楼上收拾,郑午坐在客厅里刷手机。

    她还穿着皮鞋,咯噔咯噔在木地板上走来走去。原来郑午是顶烦这样的声音,噔噔噔,踩在他脑子上似的让人烦躁。此时却仿佛恰到好处的鼓点,敲在他的心坎儿里。他手上仍然滑着手机,心思却放到了楼上。

    他听她咯噔咯噔走过去,吧嗒关了灯,又咯噔咯噔走过来,哗地推开了窗,然后就是一声惊呼。郑午以为出了什么事,一蹿起来,几步就跨上了楼梯:“怎么了?”

    “从这儿能看到银河!”晏秋秋从天窗下回头,分明背后才是漫天的星子,落在他眼里,却是她闪闪地发着光。

    是吗?郑午不由自主地靠近晏秋秋,与她一道站在天窗下。她仰望星空的时候,发梢扫在他的脖颈,是与白天不同的略甜的果木香气。呼x1间肢T似有若无的接触,让他心里痒sUsU的、暖融融的,既渴望,又满足。

    “你这边有四个眼儿?”话音未落,晏秋秋的手就m0上了耳朵,惹得郑午过电似的,颤了一颤,“我的手指太冰了吗?”她要收回手,贴在颈边试试冷热,却被他攥在手心里。

    不知是她的指尖当真冰凉,还是什么,晏秋秋只觉郑午的掌心灼灼地热,甚至有些烫,让她有点儿受不住。

    察觉到她要cH0U离的动作,郑午轻轻笑着,像是件要紧事般要探讨个究竟:“不是四个眼儿,有五个。耳朵上边儿还有一个,藏在折下来的折里。”他微微垂下头,牵着她的手去m0最上面的耳洞,“打的时候最疼。”闫秋秋顺着他的引导去摩挲,指尖感受到一个细微的凹陷。

    “我原先也有耳洞,不记疼的时候打的,后来没戴就长实了。”郑午看到她小巧的耳垂上只有白白的一点,大概就是后长的r0U,“小时候,老先生说我命格轻,容易招邪祟,我NN信这个,就给我戴金耳环挡一挡。”六年级的时候,晏秋秋带着简方钻围栏抄近道回家,右边的耳环刮到树枝直接被扯下来,血流了一脖子,很是瘆人。晏秋秋还没哭,简方先喊疼嚎上了,甚至因此发了高烧。晏秋秋嘲笑了他多少年,后来才慢慢领悟过来,是简方同理心太强,总是轻易能引起共情。

    郑午对她充满好奇,学业生活要问,看到她手背上一条细细的疤也要问。他们仰望星河,喁喁聊着闲话。

    楼下传来敲门声,不等有人开门,屋外的人接着简方的歌也唱起来。他的声音直冲云霄,又似从天窗直直坠进来,竟是个男高音。

    “别出声,我下去看看。”晏秋秋转身走了。只一瞬间,郑午几乎要挽留,回过神竟觉得好笑——她不过是下楼看看情况,在他心里仿佛离别一般。

    简方听到歌声,先一步开了门。

    门外是房东亚历山大,穿着大衣系着围巾,像是欧洲电影里的老绅士。亚历山大一开口,又唱了起来:“Amivitaeinmorte……”正是《命运之轮》里一段男高音与男中音二重唱的选段。

    简方会意,随即跟上。

    亚历山大铿锵高亢,如旭日东升,剖开暗夜,金光万丈。简方则像旭日下的大海,稳稳地托着太yAn,波澜壮阔又无处不在。他们越唱越兴奋,毫不生分地搂着彼此的肩膀,真如剧中萍水相逢又生Si相交的知心兄弟。

    原来亚历山大年轻时候是俄罗斯有名的歌剧演员,在莫斯科、圣彼得堡演出,刚才听到简方的歌声,一时技痒,倒把房东太太交付的订第二日岛上行程的任务抛到了脑后。此时订完行程,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简方一回头,又见到那熟悉的似笑非笑、yu言又止的表情挂在晏秋秋的脸上。他知道她脑补着什么,此时不分享给他,恐怕一晚上都要播连续剧:“想说就说吧,别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