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平常的早晨,旺盛生长的翠绿青草上挂着圆润的卤煮,一股股淡白色的炊烟淼淼直冲青天,黝黑的行军锅中凝固成一坨的罐头缓缓化开,再配上米粒煮成粘稠的糊糊,每一个军士都是尽量把盘子里盛的满满的。

    有经验的老兵都知道,一但战斗真进入白热化,那么午餐甚至晚餐有没有机会吃成了未知数,所以这一顿格外的重要,一但战场上缺乏体力,那么就只有一个后果。

    死!

    孙传庭似乎比出征之前瘦了不少,在部下敲着餐盘的叮叮当当响声中,他却是面色凝重的端着望远镜,死死的眺望着战场。

    人毕竟跑不过鸟儿,大同顺军铐掠银被劫的消息,辽军指挥部比李自成要更早一天收到消息,先知先觉是指挥官必要的天赋之一,昨个大顺军比以往要早收兵了一个时辰,更是将危险的信号传达了淋漓尽致。

    已经厌倦了这些天的试探与消耗战了,李自成这是要有大动作了!

    “袁将军!”

    放下望远镜,孙传庭是忽然对正在指挥部里扒拉盘子的袁大宝招呼了起来。

    “哦?将总爷有何吩咐?”

    赶紧撂下盘子,袁大宝是急促的站起身来,抱拳一拱手,然而孙传庭却是摇了摇头,回身从他的指挥部桌子上抽出了一封信来。

    “不是什么吩咐,这封是老朽写给家小的家书,一会要转送指挥部,送到沈阳城去,袁将军可有什么要写的,老夫可为之代笔,一并转送过去!”

    写信?

    袁大宝还真是错愕了下,可仅仅片刻,他就明白了过来,思虑了下,再一次对着孙传庭重重抱了抱拳施了一礼。

    “如此,就劳烦军总爷了!”

    …………

    今个前军指挥的军副袁将军似乎来的比以往要晚了点,不过他的神情似乎要格外严肃了些,让前沿作战的第一团第二团将士们气氛也是愈发的紧张了起来。

    大约早晨八点左右,太阳逐渐高高升起,视线中,那些令人讨厌的闯军花头大炮也是再一次被推了出来,如今鹤岗兵团的军士已经习惯了在缺乏炮兵支援的情况下承担炮击,倒是没有惊慌,一个个熟练的依靠在堆起来的麻袋后面,缩在挖掘出来的步兵坑内,一些老兵甚至还点燃了根香烟,自己抽了两口,伸手又递给了身边带着的新兵蛋子。

    紧接着,轰鸣的炮声又是响了起来。

    讲真,大顺军的炮击带来的伤害真是不大,因为此时的顺军与辽镇部队相比较,有点类似于曾国藩李鸿章的湘军淮军和袁世凯的北洋新军的差异。

    不可否认,不论李鸿章还是曾国藩都是一代人杰,他们也是开眼看世界,肯低头学习西方的一代先驱者,可他们所引进的,绝大部分仅仅是西方的武器装备,可袁世凯却是真正的在部队建设方面将中国推向近代化的第一人。

    这个差异回到当前战场上,就是闯军的炮手仅仅胡乱的把炮弹塞进炮膛内,对着对面一点火就完了,根本管不着落点,击伤,装药量带来的射程如何,可辽镇兵的炮手则宛如长了眼睛那样,哪怕实心儿铁球子也能一打打倒一大片人。

    但是不能否认,这些轰鸣咆哮的铁家伙带来的士气提升还是极大的,炮击过后,那些打炮灰的降军就像是恢复了第一天刚当上炮灰时候的冲劲儿,连木头盾牌都丢开了,大步狂奔着,用身躯直面辽兵的钢铁弹雨。

    也是跟着关宁军向前奔跑着,吴三桂那张脸扭曲的却犹如恶鬼那样,昨个晚上他还在殚精竭虑的思考着关宁军在这场大变革中到底应该依靠着辽东,还是死靠着大顺到底,可如今,他是连反复的机会都没有了,他的军队直接被安插了一千来个大顺中屯卫的人马,直接驱赶着他们向前冲锋,吴三桂已经影响不了他的军团了。

    甚至就算他自己身后,也是跟着五个顺军壮汉在监视着,就算是气的浑身颤抖,吴三桂却也不得不无可奈何的安心干着他这个炮灰角色,咬牙切齿的往前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