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几人说完了,袁润才颔首道:“如此一捋心里就觉得顺当多了,只是朕今天才听内侍说了一件事儿,就是西景王那边——抬上来吧。”

    春生应声与允钦合力抬上来一座红珊瑚,放在几人当中。袁润负手看了这珊瑚一圈,“你们看,这是西景王送来的年礼。”

    一座红珊瑚,本也没什么。

    可令狐浩看了几眼便惊道,“这、这竟是棉线织成染色的!”

    用白叠子纺出棉线,这事儿只有令狐浩在内造主持,其余人除了袁润,就连允钦也不知情。

    令狐浩这话一说出来,几人纷纷围过去,崔明远用手轻轻一触,“棉线是什么?”

    袁润初时也把这当成了普通的红珊瑚,可一个内侍说往库房去抬时觉得太轻了,不小心磕在门框上却连一点声响都没有,这才觉出不对,连夜报给了袁润。

    令狐浩给诸人把棉线始末讲完了,才道,“也是陛下吩咐,臣才能用白叠子纺出棉线来,这白叠子陛下也研究过了,咱们宣河南北都能种植,到时技术成熟推广开,家家户户都能纺线,又为百姓们带来不少利好之处。”

    他拱手谄媚,“陛下果真英明。”

    这马屁拍的并不是时候,袁润无心搭理他,转身问几人道,“这棉线本打算是开春令各地种植白叠子后再行推广的,如今西景却得了这技术,且还能织的如此……”他又细细看了一番那株红珊瑚,感慨道,“如此栩栩如生。”

    “陛下,臣以为,他们是打算趁李越安进平城时,率先推广这东西,如此起兵便有了由头。”崔明远道,“既然对民生有益,那为何不早点推广?”

    袁润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没有回答。

    他原想让司袇在平城过完年后带着棉线回乌卓,有新东西和新技术,且又是乌卓必须的,便是新可汗容不下他,必然也能留他多活几日,如此从内割裂乌卓,才有底气。

    不想西景那边竟这么快就把这技术练到如此纯熟精细了。

    他的小心思也瞒不过这些聪明人,崔明远问完了便猜到了袁润的意图,现在也不能大肆去批判陛下多么不对,只能尽可能去补救。

    于是崔明远道,“不如今天就推出去。”

    袁润想了想,觉得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但又不能毫无来由就推出去,总该有个叫人信服的由头。

    “李越安不是要勤王么。”袁润转了转手上的扳指,这是枚翠绿色的扳指,戴着有些显老,他也不知是从哪顺手拿起来就套在拇指上了,此刻手里有点动作,心里也能安稳些,“昨儿下令去请那些布政使的儿女来平城过年了,只说到时有新技术给他们带回去做各省年礼的回礼,最迟的大概小年夜也能到。本想他们到了后一起推广的,若是今天……该搞个什么由头才好呢?”

    几人还未议定,忽有内侍慌慌张张赶进来,“陛下!不好了陛下!”

    那内侍神色慌张,上气不接下气,瞧着面生,也不知是从哪赶过来的。衣裳从左肩到右腹划了一道长口子,脸和手上沾满了泥污,他连滚带爬进来,急促道,“陛下,李越安进了通平门,左龙卫副将反了!要放金水桥迎反贼入宫呢!”

    袁润:!

    这么快!?

    怎么可能!?

    他一怔,随即快步绕下案台,走到内侍身边,又确认了一次,“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