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回去之后,两个人毫不意外地被丢进了小黑屋。

    塔里真正被丢进过小黑屋的哨兵向导屈指可数,风满袖本来进塔就晚,别人已经是该从塔里出去的年纪了他才进来,结果这才进塔不到一年,就已经把老校长定下的所有规矩违背个遍,现在连小黑屋也集齐了,值得一个全成就奖励。

    小黑屋是老校长的主意,江豢趁着别人正在讨论惩罚的时候悄悄瞥了脸上血渍未干的风满袖一眼,那人垂着眼,默不作声,像是接受了这个惩罚结果,没什么反抗精神。

    于是江豢便也被乖乖丢进了小黑屋,门砰地关上,他眼看着风满袖被教导主任带走。

    小黑屋里是全然的死寂,像个黑洞,他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听不见,脚边除了黑猫一无所有。但好歹他还有黑猫,江豢把黑猫捞进怀里揉了揉,任凭小东西呜喵呜喵地啃他的袖子。

    感官被小黑屋吞噬,精神力倒是还能隔着墙散发出去,江豢轻而易举地感受到了自己驭兽戒的本源精神力,就在一墙之隔的另一间小黑屋里。

    风满袖没走远,只是被关在了隔壁而已,这个认知终于让江豢放下了心。

    在建筑工地的那场恶战里,江豢第一次看清了风满袖的实力,不是那种塔里的小打小闹,也与考试成绩毫无干系,那是纯粹的实战能力,还带着一丝悲天悯人的高道德标准——在这场恶战里,风满袖一个人都没杀,要么卸关节要么巧妙地击晕,哪怕对手手里有枪,风满袖却还是最大限度地尊重了生命,把这些人的生死交给法律。

    在回来的路上江豢一直在给风满袖梳理精神图景,哨兵强归强,强的代价也是很可怕的,江豢梳理得脸都快绿了,也才梳理完百分之三十。

    按理来说这种S级哨兵应该由S级向导来梳理,只要风满袖招招手,有的是向导愿意为他前赴后继,但风满袖没有,还要江豢给他伪装个正常的屏障,做出两个人只是夜里偷偷溜出去玩又回来晚了的假象,不让任何江豢之外的向导碰自己的精神图景,一直到被关进小黑屋里。

    江豢偷偷伸出左手,在左边比了个耶,他等了一会儿,一墙之隔的另一面,与他背靠背的风满袖犹豫地伸出右手,在同一个方向也伸出了两根手指。

    江豢把数字换成六。

    风满袖也换成六。

    江豢换成中指。

    风满袖也比中指。

    江豢咯咯笑出声。

    没有视觉,没有听觉,但江豢就是知道,风满袖和他比出了同样的手势。于是他再次心安理得地将精神力扎进风满袖的精神图景。

    “粗鲁。”风满袖睨他一眼,缩回手,不玩了。

    在风满袖的精神图景里,他们可以毫无障碍地彼此交流,江豢还在笑,像摸黑猫头那样摸了摸风满袖的头发。

    风满袖也是真的累了,江豢好歹还睡了半晚上的觉才惊醒,风满袖可是一整晚没睡,虽说有江豢的向导素在不停地滋养风满袖的精神图景,但睡眠到底是最好的放松方式。不过直接劝风满袖睡觉没用,这人偶像包袱太重,可能不肯在接受精神梳理的同时睡过去,所以江豢得想个迂回战术。

    成年哨兵精神图景里的摆设基本是稳定且鲜少变动的,风满袖的精神图景是个方方正正的卧室,家具不多,角落里摆着个单人床。此时的江豢正骑在床对面的椅子上,和坐在单人床的风满袖大眼瞪小眼。

    “我困了。”江豢打了个巨大的哈欠,站起身,瞄了眼风满袖精神图景里的床,意有所指道,“小黑屋里没有床,我要睡这里。”

    风满袖眨了眨眼睛,屁股往旁边挪了少许,给江豢腾出个地方爬上床。这一爬不要紧,原本只供一人或躺或坐的单人床随着江豢的动作幻化成了柔软的双人床。

    风满袖果然不是普通哨兵,精神图景里的床也可以说变就变,根本不讲基本法的,当年写论文论证哨兵精神图景稳定性的研究生要是见到这一幕得被活生生地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