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三年,久未展露锋芒的宝剑,在伴随着长鸣之声出鞘的时候,萧逸便已经有所感应,甚是心惊,甚是欣喜。

    一抬头,见那凤鸣直钉高墙,再看看上面果断干脆的休书字体,萧逸顾不得多想其他,只从座位上快速起身,朝着那长剑刺来的方向追去。

    苏钰隐在角落里,看着萧逸墨衣如初,快速朝着外面追了过去,忽然之间有些发怔,再回头看看喜堂之上那对不知所措的新人,难免有些想不通透。

    今日里成亲的人竟不是他,那娶了边关最美姑娘的将军,竟不是萧逸!

    稍稳心神再细想,萧逸身边的子成,是萧家老将军收养的孩子,随着萧逸一同长大,各般待遇,也是比萧逸不差分毫,据说,子成是当年萧家老将军心腹部下临终之时,托付给老将军的,而萧逸也一直以来,不仅将子成看成左膀右臂,内心里更是将他看做了自己的亲兄弟。

    子成性子热,娶媳妇这种事情,自然愿意办的热闹,做兄长的萧逸,想来也愿意成全他。苏钰方才分分明明也是看的清楚,子成没了父母,那高堂之上坐着等待新人敬茶的,正是萧逸。

    竟是一场误会,苏钰转身,慢慢离开了隐蔽的角落里。

    误会又怎样呢?当初他和那杨莆不堪入目的画面,是她亲眼看到的,做不得假,若搂搂抱抱卿卿我我也有隐情,苏钰觉得,那一定同她一样,是个天大的笑话——

    将军府中,灯火酒席渐渐散去,一对儿新人也在旁人的祝福声中入了洞房,为兄为长的萧逸,则独自静静的坐在屋里,摩挲着手中冰冷的长剑,不时拿起那张休了他的文书看看,一会儿沉默不语,一会儿,又难免露出满脸的笑意。

    今日他在众多宾客,甚至天下人面前闹了一个笑话,一直以来狂妄自大的他,竟让一个女子给休弃了,这是大梁开国以来都不曾有过的事情,今日之后,这件事情必定如那奇闻异事一般,在各个地方,被人们当做茶余饭后的闲谈之料。

    那些都不重要,萧逸笑笑,因为此时,他已经丧妻三年有半。

    许是关心则乱,他朝着那剑来的力道追出去的时候,并不曾看见她的身影,不过萧逸心里越发肯定了,那便一定是她出现了,她一直以来,都狡猾的像那边关密林里的小狐狸,他只抓住过一次,却又让她给跑了。

    该是他三年之前做错了什么,也或者当时他太过无能,一念之差离开西川,让她陷入了那样的绝地,待他拼尽全力去救她的时候,已经晚了。

    如今真好,萧逸捧着那休书细细的看了半天,又望了望三年以来,孤寂无比的灯火,再次笑了。

    回到落脚的客栈,苏钰见阿虾还没有休息,跑过来问道:“师傅,事情了结么?”

    苏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阿虾不明所以,刚要继续追问,却被苏钰一伸手拎住后衣襟,将他推出了门外。

    阿虾正是对诸事好奇的年岁,见自己的师傅不说,便暗暗决定明天一早,去街上打听打听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二天清晨天刚刚亮,阿虾便起了个大早,专门钻到街上人多的地方去,听人们闲聊些什么。

    果不其然,这边关城里众人都在议论的,确实是昨天将军府大婚之时发生的事情。

    从传言上来讲,他那有些窝囊的师傅,该是以一种极其拉风的方式,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休书甩给了那负心汉,人们都在笑那小霸王萧逸张狂多年,却在女人上面丢了脸,夫纲不振,竟被个女人给休了,这事儿在梁国历史上,也能浓墨重彩的记上一笔。

    阿虾一开始,还觉得自己的师傅到底是有些魄力的,可后来听人们讲着,却越来越不是味道。

    人们都道,那将军夫人死了三年之多,正直方刚年岁的萧将军,却一直没有续弦,甚至有说媒的斗着胆子将姑娘送到了门口,那萧将军也未曾正眼儿看上一眼。

    人们都道那小霸王是个情种,谁知三年之后那将军夫人死而复返,且胆大包天无情无义的送了一份休书,这等事情,寻常百姓家的男人尚且觉得有辱家门,更何况那萧家名门之后功劳盖世,有了这件事情,还不是要被天下人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