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朗行自然不敢推脱,便应了下来。

    只是那人裴朗行看着有些眼生,但因为他系着东宫的腰牌,故而也没多想,只当是殿下提拔的新人罢了。

    这小太监名唤廖全,确是东宫里头的人,不过此番来请裴朗行,却是另有目的。

    朱红石墙,琉璃绿瓦,走过外宫城里长长的甬道后,只见视野开阔,殿庭宽广,再往前走几步便能拐进东宫的西侧门。

    廖全熟稔的带着路,将裴朗行引进门,却并未往太子殿下宴客的正堂去,而是穿过芙蕖连廊,将人带到了揽芳殿的书房里。

    毕竟太子殿下召裴朗行商议公事,十次有九次便是在此处书房的。

    可裴朗行却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且不说往日都是殿下身边的福禄公公来请他,便是这小太监方才带着抄的那条近路,就叫他心生古怪来。

    但他依旧按下不表,到了揽芳殿却不曾进去,而是将腰间系着的那只橙红色柿子小香包偷偷藏在衣襟里,故作慌乱的摸来摸腰上的白玉蹀躞,不悦地自言自语道:“我这香囊,丢哪去来?”

    廖全见他没跟上来,连忙快步走过去,脸上挂着恭维的笑,热心问道:“大人可是在找什么?”

    裴朗行就等着他问呢,只见他眉头皱起,面色微寒,哪怕是冷着声音也掩饰不住急切,“前几日托玉泉寺里的慧能大师替本官未过门的夫人求了个平安符,因着这道符的庇佑,五娘才得以醒来,因而我都是贴身戴在香囊里的,也不知方才掉在何处去里。”

    听他说这么长一段话,廖全一面忍不住咋舌,这裴大人当真是对季家娘子情深意重,另一面又不禁打了个寒颤,六公主交代他做的事,恐要生变。

    若只是寻常物什,廖全指不定就会满口应承下来,亲自去寻,可见裴大人话中的迫切,像是急得不得了,他若没能替人寻回,怕是得惹了他不快。

    如今这位小裴大人可是今非昔比,他便是再怎么胆大妄为,也不敢碍了他这圣人太子面前的红人的眼。

    几番思量后,廖凡心中有了成算,只见他殷切道:“此物竟这般重要,不如奴才再多叫些人手一道去寻。”

    裴朗行见他这般说,便知对方是在让步,因而只沉着脸,点了点头,语气急切道:“如此,谢过廖公公了。”

    这声“廖公公”叫得廖全甚是熨贴,他方才不过是向裴大人提过一嘴自己的名姓,便叫他上了心,要知道这阖宫上下的主子们,亦或是圣上身边的近臣,见了他们这些奴才,哪个不是轻蔑的称他为小全子。

    廖全心下微微动容,竟是改了主意,并不打算将裴朗行引进揽芳殿的书房去了,而是真心实意道:“裴大人去前面的正堂等着便是,奴才带人去找你丢的东西。”

    似乎是没料到他会这般轻而易举地放自己走,裴朗行眸色一沉,晦暗不明,见他躬身行礼离开,这才松了口气,往来时的方向去了。

    虽不知这位小太监是受了何人指示,但他如今人在宫城,身无长物,便是遇到了些棘手的事情,也无法与人去信,偏偏若对方来头不小,他还动不得。

    正当裴朗行毫不留恋地转身快步离开时,揽芳殿里,趴着窗牖上往外看的六公主李明瑶变了脸色。

    这眼见着马上就要沦为盘中餐,近在咫尺的猎物跑了,她哪能高兴地起来。

    李明瑶眼中戾色愈深,从皇兄的揽芳殿离开,准备抄小路赶至正堂前的芙蕖连廊。

    太子皇兄喜爱莲花,故而在这东宫,莲花随处可见,就连议事宴客的正堂门前,都有道风雅至极的荷上连廊。

    不是说小裴大人的未婚妻就是从府上的连廊掉了下去吗?若是她也在他眼皮子底下掉了下去,就不信他敢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