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军门,李贼的大炮打得太快了!伤亡人数恐怕已经超过两千了吧?”田雄阴沉着脸说道。

    “不需要担心,他们的大炮打得再快,我就不相信不用降温!”张黄盖道。

    果然,城堡内的各种火炮发射了十轮之后,就停息下来。

    棱堡中的淮军炮手紧张的把一桶桶冷水倒进炮膛内,等到冷却之后,再把炮尾抬起,把水倒出来,再用干拖把把炮膛内残余的水迹擦干净,这一系列动作完成,需要好几分钟时间。

    至于三十二磅红夷大炮的冷却就更慢了,要用绞车把重达万斤的炮管抬起来,倒入十几桶水,等到冷却,再以绞车把炮尾抬起来,把里面的水倒出去,然后耗费大量的干拖把去擦膛内残留的水迹,这一系列动作下来,至少需要一盏茶的时间,相当于十五分钟。

    趁着淮军冷却炮管的机会,叛军迅速冲了上来,抵近到距离城堡外壕只剩下一百步左右。

    就在此时,城堡射击孔内伸出了一门门轻型佛郎机炮,实心三角堡上方伸出不计其数的斑鸠脚铳。

    炮声铳声不断,城堡上方弥漫着白色的烟雾,弹丸居高临下,下雨一样撒了下来,因为是居高临下射击,弹丸可以越过盾车头顶,直接攻击流民炮灰队后面的贼兵,打得刘逆贼兵死伤惨重。

    三角堡顶部,一批淮军士兵手里拿着一种有十八根铳管的奇怪武器,这种武器有点像是放大的三眼铳,后面一根木杆,前面顶着一面盾牌,盾牌上面插着十八根铳管,后面挂着火绳,还有扳机击发机构。这种武器,就是赵士桢发明的十八管迅雷铳。

    虽然原理和三眼铳很像,但是迅雷铳不是火门枪,而是火绳枪,以扳机来击发,每发射一铳,就旋转一下铳管,把另外一根铳管的药池对准火绳,就能准备发射第二发弹丸。迅雷铳的射速极快,可在很短的时间内打出十八枚弹丸,但是打完之后,装填就比较慢了。

    迅雷铳的缺点当然也是很明显的,因为管数多,每一根管的长度自然没有鸟铳铳管长,所以单发弹丸的射程、威力和精度都不如鸟铳,而且迅雷铳太重了,携带起来也不方便,另外,迅雷铳造价可不低,毕竟要十八根铳管,仅仅是打造铳管都要耗费大量人力。但是迅雷铳在守城的时候,却是一种很好的武器。所以说,李国栋并没有大力发展迅雷铳这些偏门火器,像西方人从火绳枪到燧发枪,那才是正道。

    留守在斗湖城堡内的守军,除了炮手之外,其余的士兵都是从流民中挑选出的新兵,而适合野战的鸟铳手都被王全带走了,留在城堡内的守军单兵火器主要是斑鸠脚铳、迅雷铳和三眼铳之类的,鸟铳不多。

    叛军驱逐流民,把盾车推到外壕跟前后,就需要流民离开盾车,扛起麻包去填壕。结果那些离开盾车,扛着麻包去填壕的流民遭到城头的轻型佛郎机和斑鸠脚铳射击,死伤惨重,三两到五两重的弹丸钻入人群中,激起了一阵阵血雨腥风,不计其数的流民惨叫着倒下,还有的人连人带麻包一起掉进了壕沟。

    因为棱堡底座的外面有斜面坡,无论是简易云梯还是大型云梯车都无法架起来,只有先填平内壕,不仅是要把壕沟填上,还得填埋斜坡,才能把云梯架上城头。

    可以想象一下,冒着城头射下的枪林弹雨填壕,这得拿多少人命来填?

    好容易填平了一段外壕,刘逆叛军押着百姓冲到城下,发现城堡外面还有一道内壕,城堡底部的底座是一座斜坡,进攻方冲入内壕,城头的各种火器、箭矢、狼牙拍、夜叉檑、火油罐、石灰瓶下雨一样打了下来,转眼之间,壕沟内就堆满尸体。

    刘逆叛军、田雄和马得功的三支叛军进攻了一整天,只取得了填平一小段外壕的战果,却折损了被掳掠的百姓五千余人,三股叛军还折损了战兵两千多人,区区一日时间,竟然就有七千余人折损在这座城堡下。

    叛军拼命督促百姓推着盾车越过填平的外壕,企图去填内壕,结果城头弹如雨下,炮弹下冰雹一样落了下来,打得一路过去都是破碎的盾车碎片和满地死尸。

    “百姓何辜,百姓何辜啊!”看着城外横七竖八躺满了百姓的尸体和受伤倒在血泊中惨叫的老百姓,崇祯流下眼泪。

    “呜呜”站在城头看到百姓的惨状,坤兴公主失声大哭。

    “公主殿下,您下去吧,这场面不适合你。”张世文劝道。

    叛军又一次攻了上来,被掳的百姓在前面扛着沙袋填壕,城上的弓弩、斑鸠脚铳、迅雷铳、三眼铳、虎翼铳射下密集的弹丸箭矢,内壕跟前倒下了满地尸体。淮军的火炮对准叛军后阵猛烈轰击,打得人群中腾起了一团团血雾。

    一对被掳的夫妻跟着盾车队攻到了城下,背上背着孩子的妻子留在盾车边上,丈夫被叛军以钢刀威迫,扛起麻包去填壕沟。结果男人刚刚离开盾车,就中了一支箭,连人带麻包倒在壕沟边上。接着城头又是一轮弹雨覆盖下来,受伤倒地的男人当即变成了抽动的尸体。

    “夫君!”女人凄惨的叫喊着,从盾车后面冲出,向丈夫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