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蒙过去了,骗开了贼军营门,今天晚上我们就立下盖世奇功了。”

    听了帮凶金太文的这句怂恿话,张明进的脑袋不由一热,下意识的就抬腿向前,走向吴军营地,然而才刚走得一步,旁边就突然伸出了一只手,一把拉住了张明进,紧张的说道:“堂哥,不能去,贼军认出了你,你就玩了。”

    拉住张明进的是他的亲兵队长兼堂兄弟,也是不愿看到张明进白白送命的张姓亲人,所以张明进又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吴军营门那边突然又传来了呼喝声,“郑祥出来!再不出来我们就开枪了!”

    “开枪!”

    还是在发出了这道命令后,张明进才发现自己有些过于冲动,过于着急的暴露了身份。可是后悔已经晚了,听到张明进的命令,早就紧张得手心出汗的清军众人已经纷纷端枪开火,抢先把子弹射向吴军营门,吴军营门那边,也马上喷射出道道火苗,无数的子弹迎面射来,好几个躲闪不及的清军士兵被子弹打中,不是发出惨叫就是直接摔倒在血泊中。

    原本已经无限接近于成功的清军奇袭行动就此改变,迫不得已,清军敢死队只能是改奇袭为强攻,一边拼命开枪射击吴军营门,一边冲锋向前,向吴军营门投掷宝贵的苦味酸手雷和黑火药制成的火弹,妄图炸开营门冲进营内。然而很可惜,经验丰富的吴军将士立即采取轮射战术用火力封锁道路,同时事前安放在营门两侧的吴军火炮也匆匆开炮,有力的压制住了清军冲锋,成功度过了突然受袭的慌乱期,舍命冲锋的清军敢死队成员死伤惨重,不得不伏地躲避。

    “丢掉火把!金太文,你负责左边,我负责右边,向两翼散开,我们的援军来了,有机会就往贼军营地里冲!”

    诅咒着张明进的胆小如鼠,清军大将金太文依令行事,带着一队清军冲向吴军营门的左侧,熄灭火把避免暴露位置,张明进也亲自带军冲往右侧,藏身进黑暗处等待战机重新出现。吴军方面也是反应迅速,各营各队全部提枪上阵,守住营墙壕沟不给清军靠近机会,同时准备迎击即将到来的清军大队。

    不一刻,由六个营组成的清军大队赶到现场,马上按照战前约定向吴军营地正面发起强攻,吴军将士奋起迎战,依托营防工事迎头痛击清军大队,营地四周枪声如麻,间杂大炮轰鸣,又不时有清军的火弹投向吴军营地,烈火熊熊,厮杀得不可开交。

    清军方面毕竟准备得更充足一些,为了确保纵火成功,不但清军的敢死队携带了宝贵苦味酸武器,清军大队也带来了数量惊人的黑火药火弹,这种原始的投掷型武器虽然爆炸威力不及苦味酸手雷那么巨大,可是落地爆炸之后,却照样能喷射出可以伤人杀人的火焰,吴军的木制营墙和鹿角拒马因此不断起火,清军士兵乘机不断以什队为单位向吴军营地发起冲锋,多次成功冲过壕沟,逼近到营墙旁边与吴军将士近战。准备不足的吴军将士则十分被动,仓促间只能是依托工事而战,根本无力有效压制清军攻势。

    对吴军营地威胁最大的依然还是清军的敢死队,张明进和金太文率领的清军敢死队只要看到机会,马上就向吴军阵地发起偷袭,或是直接冲击吴军营墙,或是靠着夜色和烟雾掩护悄悄上前,偷偷摸到吴军阵地旁边突起暴击,还毫不吝啬的突然使出高价买来的苦味酸武器,杀得对面的吴军将士手忙脚乱,多次直接冲到吴军营墙下方,并一度成功冲上吴军的营墙顶端,吴军将士大呼小叫,被迫以肉搏白刃迎战清军士兵,还因为清军敢死队都做吴军打扮的缘故,在白刃战中出现误伤。

    还好,吴军的粮草距离营墙较远,清军敢死队那怕是使出吃奶的劲,也没办法把苦味酸手雷或火弹直接丢到吴军露天堆放的粮袋上,不然的话,吴军这一场仗肯定只会难打十倍。然而即便如此没,守营吴军仍然还是被清军将士前仆后继的舍命冲锋打得手忙脚乱,好几处防线接连告急,被迫投入预备队救火,清军上下则是吼叫不断,红着眼睛只是轮番上前,拼命冲击吴军营防工事,一些特别亡命的,还干脆背着火药包直接冲击吴军营门。

    …………

    同一时间的吴军主力营地这边打得还更激烈,因为距离关城较近的缘故,清军方面搬来了几门俄制榴弹炮助阵,配合以劈山炮直接轰击吴军营地,而吴军主力则是明显没有做好决战准备,即便武器装备、战场经验和兵员素质都占优势,也仍然还是被准备充足的清军压着打,只能是坚守营地,无法实施反击。

    姓着野猪皮的清军主帅载龄也确实有些军事天赋,在关墙上看到清军占据上风,吴军只敢守不敢出击,载龄又果断抽调城内预备队出战,带着更多的重型火炮增援主力战场,文职方面的副手齐承彦提出质疑,担心此举过于冒险时,载龄还神情坚定的说道:“不会有危险!黑灯瞎火情况不明,吴贼那边还肯定已经知道了我们去奔袭秦皇岛的动作,借吴贼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出兵反攻山海关!我们就算把城里的军队都派出去,这个时候山海关也不会有危险!”

    被载龄料中,清军预备队带着更多的重型武器赶到前线增援后,在压力大增的情况下,吴军果然更加不敢出营反击,只能是被动的见招拆招,用火枪手雷抵御清军的步兵进攻,用远程火炮与清军火炮对轰,吴军主将朱洪章也只是一边指挥军队守卫营地,一边揪心三十里外的秦皇岛战场,全然没有想过冒险反击,到营外去和清军殊死一搏。当然,这也不能怪朱洪章胆怯保守,主要还是深夜之中敌情不明,不知道清军到底出动了多少兵力,还有多少预备队可用,跟着曾国藩养成了结硬寨打呆仗习惯的朱洪章自然不敢轻易弄险。

    清军因此完全占据了战场的主动,在实战经验丰富的清军大将王占魁指挥下,清军兵分三路,依次轮流冲击吴军主力营地,激战中甚至还直接喊出了活捉朱洪章的口号。而吴军方面则陷入完全被动,被清军的猛烈攻势打得完全抬不起头来,朱洪章还一再传令各营,不许任何营队擅自出营反击,导致吴军虽阵脚未乱,场面上却彻底处于被动下风,光挨打难还手,只能是咬牙苦撑。

    …………

    与此同时的秦皇岛战场这边也是一样,靠着先发制人的优势,综合实力实际上处于劣势的清军大打顺风仗,同样把倪桂率领的秦皇岛吴军打得难以招架,多次奇迹般的冲上吴军营墙顶端,给吴军制造大量死伤的同时,还用伪造成吴军将士的清军敢死队给吴军阵地制造了许多混乱,导致吴军每次和清军近身交战后都必须甄别敌我,既浪费调整时间,又伤及士气。然而即便如此,依然还是出现几个清军敢死队成员乘机混入吴军营内纵火的情况,军心士气更受影响,战局更落被动。

    又激战了一段时间后,清军方面还创造了一个新的奇迹,一个背着火药包冲击吴军营门的清军士兵中枪后未死,藏身在死人堆中匍匐上前,一点一点的逼近吴军营门,成功在吴军营门近处点燃了脊背上的火药包,用自己粉身碎骨的代价重创了吴军营地大门,导致吴军营门燃起大火。吴军上下因此惊呼动摇,清军将士却是欢声如雷,立即向着吴军营门发起集群冲锋,倪桂别无选择,只能是亲自率领直属营队上前,排成横队守卫营门,一边艰难压制清军进攻,一边让士卒灭火堵门。

    …………

    再来看一看山海关这边的情况,身在三十多里外的山海关南门城墙上,载龄当然不知道自军已经在秦皇岛战场上取得了重大突破,然而即便如此,载龄却依然还是满脸笑容,神情轻松,因为在他的望远镜中,清军主力的表现得比他所预期的更满意更出色,一直都是把吴军主力压着打按着打,还一度用俄式火炮轰塌了吴军大营的北面正门,逼得吴军只能是投入大量兵力守卫营门,更加给清军火炮肆虐的机会,载龄也因此断定,自军今夜就算不能彻底摧毁吴军的主力营地,也一定能重创吴军士气,鼓舞自军军心,甚至逼得吴军从锦州前线抽调兵力回援山海关,也不是没有任何的可能。

    形势是很喜人,可载龄却又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个关键时刻,一个传令兵突然连滚带爬的冲到他的面前,还没行礼就大叫道:“载制台,大事不好了,石河口那边,突然来了一支贼军船队,有好几条的火轮船,还有大炮船!”

    “什么?!”载龄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惊叫道:“怎么可能?吴贼的船队,不是去了锦州么?怎么这么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