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坐在牛车里一动也不敢动,上回要不是姚荺赶去掖庭,说不定她的小命就不在了。

    尽管赵常侍解了她的围,但鸳鸯还是担心赵常侍有目的。

    她想往角落里缩,但牛车就只有那么大,离得再远也离不到一丈的距离。

    “你不用怕,坐过来。”赵常侍瞧着她,语气温和。

    鸳鸯不敢不从,只好胆颤心惊地坐过去。

    “你再坐过来一些。”

    鸳鸯只好又坐近一些,和赵常侍只相距三尺。

    赵常侍从袖中掏出一只白色的绢巾,擦了擦嘴,又塞回袖中。“鸳鸯是你的真名吗?”

    顿时鸳鸯一怔,鸳鸯确实不是她的真名。“啊——赵常侍,你,你怎么知道?”

    一只小黑虫在赵常侍的面庞四周飞舞,他伸出手将小虫抓住,手指一捏便捏死了。“你真名叫槐花,对不对?”

    鸳鸯瞪大眼,赵常侍居然知道她儿时的名字。

    赵常侍见她吃惊的模样便知自己说对了,道:“你是小河沟村人,你有个姐姐叫桐花,比你大十二岁。”

    “你怎么知道?”鸳鸯惊恐不已。

    赵常侍从怀里摸出一块小铜锁,举在鸳鸯面前,鸳鸯大吃一惊,道:“这是我的铜锁。”她伸手便来抢,但是赵常侍往怀里一放。

    “这是桐花的铜锁。槐花,你姐姐现在怎样了?她嫁人了吧?有几个孩子了?”

    鸳鸯脸色晦暗下来,道:“我姐姐死好久了,我两岁那年她就饿死了,我爹就把她的铜锁给我了。”

    赵常侍愣住,半晌道:“那她葬在哪里?”

    “没有葬,别人说我姐姐没成亲不能入祖坟,我爹就把她的尸体扔到山里,我娘心疼去山里找,但尸体已经给豺狼吃掉了。”

    赵常侍心口如被针刺了一下。

    牛车向前,但赵常侍却沉浸在久远的记忆中。

    他是个孤儿,因为身子瘦,头大,长相丑陋,被村中人笑话,唯有和他同岁的桐花不嫌弃他。有一次桐花从家里偷了一枚鸡蛋给他,而桐花却被家人狠狠打了一顿。

    很多年赵常侍都觉得这是一分真挚的友情,但现在陡地听到桐花早就饿死了,他才发觉这其实是一份爱情。

    世上唯一关心过他的人原来早就不在了。

    “你下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