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里的姚姑*

    神啊,鬼啊,菩萨啊,阎王啊,给她枷了道“德行”的紧箍!

    叶子璇满口血,她把舌头咬破了,全身跟摸电门似的,觳觫不止。她不屈地想爬起来,可双臂疼得如万蚁啃噬,掌心脱力一滑,重新跌倒,下巴磕地,口中血腥愈加苦咸。

    她只能像白蛆一样蠕动。

    谁来……谁来救救她,她不敢了,她再也不敢了。

    疼!太疼了!

    猛火的炙烤往骨缝里钻,从小腿烘向她大腿,叶子璇全身古怪地佝偻起来,脖子又觉得凉,像是一茬茬麦苗,被光滑的镰刀贴颈收割,她复而又抱住脖子,她爱美得紧,不能当无头的女人。

    叶子璇白日有多么霁月清风,此时就有多么穷途落魄

    穆思卿从甜水巷丁字间的屋脊翻落,足尖在院落一点,就觉察出了异样:粗重的呼吸与细碎的哭哼,他抬窗一瞥,当即吓得魂飞魄散。

    叶子线正用决绝的力气往床柱上狠厉撞去,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本能,穆思卿扑身阻挡,叶子璇的脑袋竭力撞进他怀中,穆思卿胸膛的伤口还未痊愈,险些呕血,他强行憋住,又咽了回去。

    他探向叶子璇脉搏,没有任何异样,但如何会疼成这模样,她指尖血肉模糊,拇指下方的大鱼际被咬得溢血,叶子璇有两颗虎牙,几乎穿出了两个血洞。

    穆思卿掏出帕子轻轻裹住,还没系好,就觉得肩脖一痛!

    叶子璇满脸是泪地咬住他。

    穆思卿被她的破碎与执拗搅得惶急,他母亲也是易魂换魄而来,却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你他妈有本事就疼死我……艹!”叶子璇无意识地喃喃,

    “艹?”穆思卿蹙眉,他听尤氏说过这字,是在追打穆佰金的时候,似是表示愤怒,这是与人在梦魇中交恶搏斗?

    穆思卿懊恼不已,早知就不该去临县,该跟紧她,盯死她。

    公审一结束,他与向春白去了蕉县,老蒋头找到了截杀叶晟的散人。可惜被人捷足先登,到梅隆客栈时,那人已被绞杀在木梁上,一条肥大的长舌左右摆荡,屁兜里溢屎溢尿,穆思卿看了半天,认出了他,是木河县县衙厨子的胞弟。

    越来越有意思了,穆思卿把玩着核桃,他不急,迟早有一日,他会把账一笔一笔收回来,睚眦必报,一直都是他的恶劣性子。

    穆思卿此刻却后怕了,幸亏回来了,不然就冲叶子璇撞柱子的势头,他真忧心她会头骨开裂,磕死在这东堂。

    叶子璇还如王八一般死活不松口,穆思卿也由着她,反正他能忍。七日前胸口所受的伤反复了好久都未完全愈合,这一撞又得崩裂,他几乎能听见向春白数落他的言辞。

    “救我,救我……”

    叶子璇松了口,喉头嚅动,腥气滚涌,“哇——”一声,喷出黑血,她眼睛半张,恍惚中窥见人影,颤颤巍巍想抓他衣襟,“救我,救……”

    穆思卿半张脸都被血糊住,淋淋淌淌,像个丧心病狂,嗜血为乐的行凶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