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魂换魄**

    “叶状没有杀陈胜洪?”周县令咀嚼着荷叶肉,眼神向她凛然一瞥。

    叶子璇目色低垂,视线定在那蝴蝶面碗里,面汤潺潺,她像是看得入迷,过了片刻才轻轻摇头。

    “可你在那,想必是看到有人动刀了?”

    叶子璇还在看,像是研究着精贵的宝贝,心不在焉地摇头。

    “那为何请了阴面大夫?”

    叶子璇拿瓷勺搅动汤底,金黄色泽的油珠散着鸡汤的鲜爽,她直接端碗喝了两口才不紧不慢道,“不想声张罢了。”

    “为何不想声张?又为何留下带伤衣袍。”

    “自证清白。”

    “若是陈胜洪安然无恙,为何要自证清白,叶状定是知晓他遭遇了事端,才会萌生之后要解释‘并非我杀,而是他杀’的念头,故而将带伤衣袍留下。”周县令饮尽屠苏酒,“本官说得可在理?”

    叶子璇到此时才真正意识到周震云的高妙之处,他真唬住了她,让叶子璇轻视了这个装傻充愣的蒙昧老头。

    简直是山野老狐。

    叶子璇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肆意,她又往嘴里塞了块樟茶鸭,用力咀嚼,拿手腕粗野地蹭了蹭嘴角,“周大人学以致用,叶某首肯心折!”

    “你就算没见到,也听到了,听到了陈胜洪的哀嚎,因为土坡中,有你折返的足迹。”

    周县令穷追不舍,“叶状可知道张媒人做何营生?她有门手艺为阴山之最,将女子化做男子,天衣无缝,以假乱真。”

    他突然敏捷探身,狠戾地抓住叶子璇肩臂,继而用力一扯耳垂,半张人皮薄膜被飞速撕下,露出了女子佩戴耳饰的小洞。

    叶子璇不慌不忙,小口抿着鱼丸汤。

    光脚不怕穿鞋的,死就死了,她一旦端正了要摆烂的心思,人反倒沉静了。

    “倒是稳如泰山。”周县令目露激赏。

    “周大人无非是在告诫叶某,我在您这泄了底,您拿捏了我的短处,我需听您吩咐,同舟共济。”叶子璇松散一笑,“周大人绕这么大一圈子,看来是有决计要做的事情想请叶某出面帮衬,请说罢。”

    周县令捋着胡子爽朗大笑,“通透,好个通透丫头!可惜了,若是男儿骨,便赫赫扬扬,往后有你驰骋之邦畿。”

    周震云一声传令,狱卒押来一敦厚老实,瘦小干瘪的农人,周县令指着他,“陈胜洪是他杀的。”

    叶子璇不动声色地顺着他指尖看去。那农人面容干裂,两眼无神,头发似枯草,在听到周县令的指控后,一股骚黄的液体直接从裤管哗哗淌。农人张大嘴,满口血,说不出话,只能“嗬嗬”叫唤,这是被剜了舌头,血沫漫天飞,点缀在樟茶鸭上。

    叶子璇彻底没了食欲,这不是那疯老汉,这是周震云拿来向州府监察院左侍郎充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