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这么自认为冷血的一个人,在得知顾和远可能会死的时候竟然也会心乱如麻,不知所措地只知道哭。

    甚至她心里有个隐秘的愿望,只要顾和远能熬过这一劫,多活几年,她愿意把自己的全副身家都拿去做慈善。

    平时再嘴硬,说到底人是感情动物,财富填满不了内心的空缺,只有朝夕相处的人可以。

    况且顾和远和温夫人在一起三十多年,对着这个年龄差距过大的娇妻当得上一个体贴入微,也没有再去乱搞,即使是石头心也被他捂热了。

    顾茕没赶到之前,温夫人已经悄悄流了很久的泪,这会儿再哭,眼泪也少多了,借着顾茕的阻挡很快用手帕擦干,还能笑着问顾茕来之前吃没吃东西。

    “不饿。”顾茕扶着温夫人坐回长椅上,没过一分钟,陈孑然也气喘吁吁地从楼梯间冒了头。

    顾茕暗骂自己该死,迎上去接陈孑然,还没对她说对不起,陈孑然就抢先问她:“爸爸现在还在手术?”

    “别着急。”顾茕出来得急,没有带手帕,也没带纸,只得拉起袖子给陈孑然擦汗,平复她的情绪,“给爸爸手术的都是世界顶级的医生,他一定会没事的。”

    “你也……你也别着急……”陈孑然气都喘不匀,不忘抓着她的手,“爸爸他是好人,老天爷也肯定不会收他。”

    手术室门口冷漠站着的其余人听了这话纷纷不露痕迹地冷笑。

    只有陈孑然能说出顾和远是好人的话来。能走到顾和远这个地位,手上有几个是干净的?恐怕是顾和远自己不敢死,怕地底下要报复他的鬼魂太多,他还不起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所有人都死盯着那个红色的手术中的灯牌看,期待它什么时候变成绿色。

    有人心里把东西南北的神佛都求了一遍,希望他不要死,大多数人都巴不得他早点死,他们等在这里的唯一理由,就是要亲眼看着顾和远咽气,亲耳听到他说完临终的最后一句话,以防被温夫人顾茕一对母女在遗嘱上动手脚。

    做人做到顾和远这份上,其实也挺失败的,有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呢?连他的亲骨肉都纷纷盼着他快点死。

    手术室门口聚集了人,却悄无声息,安静得有点诡异,每个人都打着自己的算盘,焦灼地等待着。

    直到手术室的灯终于变成绿色,门被打开,所有人一拥而上。

    “医生,我丈夫的情况怎么样?”温夫人在顾茕的搀扶下站起来,首先对医生发问。

    医生高度集中精神在手术台边工作了几个小时,此时已是疲惫不堪,不过考虑到这群人的身份显赫,只好强打起精神说:“顾先生的手术很成功,不过他的身体机能几乎都已经无法正常工作了,即使手术成功,只怕也撑不了多长时间。”

    温夫人听到这句话,立刻瘫了下去,还好被顾茕眼疾手快地撑住。

    “医……医生……”温夫人嘴唇上血色全无,好像也经历了一场大病似的,用她粗糙沙哑的声音颤抖着问:“你是说我丈夫他……他……”

    顾茕给医生使了个眼色。

    医生连忙往回找补:“这种事也说不准,我在临床见过不少和顾先生类似的病例,很多人恢复良好,甚至多活了十年以上,顾太太,您现在要做的就是保养好自己,才能更好地照顾顾先生。”

    温夫人已经听不进去医生的话,她只知道,顾和远这个老男人要死了。

    温夫人想过很多遍等顾和远驾鹤归西那天是什么场景,自己又是什么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