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这军中散修项老竟是真人境的修士,而且借着给沈青顾翔医治伤势的机会,看破洛晨根底。洛晨自是不知,第二天操练罢,便回营整装,依旧由云匡带领,自土城而出,朝着冰原巡逻而去。

    在扶威军中,将军比军士要辛苦的多,毕竟军中士兵上万,将军却只有二十几人,近来北蛮频频越过土城,袭击村庄,虽然此时北境村中已然没有多少人,但扶威军也断不能任由北蛮一个劲地朝土城后面集结,故而巡逻次数也随之增多,将军统共就那些人,几乎日日都需要带兵巡逻,其中辛苦自不必说。

    扶威军驻扎的土城大大小小绵延百里,每座土城皆有自己的巡逻范围,每次巡逻固定一百人,一名将军带队,白日夜间均有巡逻队伍。此时云匡率领众人自城门而出,队伍散开,先向东南而进,行了大约三十里有余,随后才缓缓调转,向西而行。

    冰原之上地势平坦,纵有高低起伏,也十分有限,云匡虽肃穆寡言,但带兵却是自有一套,百人分成十队,分别散开,遥遥相顾,每逢地势起伏之处,必遣两到三个小队同时探查,以防有蛮兵藏匿其后,如此东走西顾,行进自是缓慢,途中路过几个村落,皆寂然无声,众军入村探查,并无半点人迹。

    吕扬策马与洛晨同行,一面看着荒凉的村落,一面叹息道:“唉,鞑子猖獗,北境又无险可守,若是他们的大张旗鼓地攻过来,咱扶威军自然不惧,可是似这般偷偷侵袭,于扶威军来说不过小打小闹,可对于老百姓却是灭顶之灾,这些村落本多有百姓聚集,眼下却都成了荒村……”

    旁边军士闻言,开口接道:“这样也好,鞑子入侵,虽有百姓因此而死,但活下来的百姓也多半离开了这北境苦寒之地,到别处另谋生路去了,要我说,北境奇珍异宝虽多,那些百姓为了求财,多少性命搭在了这北境之中,实在是不值当……”

    这边正说着,村中探查的军士俱都返回,对云匡行礼说道:“禀将军,村中屋室皆空,并无人迹,只有几具鞑子尸体扔在屋外,其余再无他物,属下已将村中剩余粮食等物一并收拢,存于屋室之中隐藏,以做备用。”

    云匡点了点头,催动军马便行,洛晨倒是第一回见到这等做法,看向吕扬问道:“吕大哥,既然村中存有这么多寒麦,那为何不将寒麦一并带回军中,还能供给百姓食用,反而要收集起来藏在村子屋舍里”

    吕扬嘿嘿一笑,说道:“老弟,这你就又不懂了,此乃咱们扶威军中传统,除非万不得已,否则百姓的粮食尽数都要藏于百姓之家,不能取走,以后若是再有百姓来到北境便可借着寒麦在此生存,只不过这藏粮之法颇为讲究,不太容易找到罢了……”

    洛晨点了点头,句猛将军能够统领扶威军这么多年,果然非常人可比,若是寻常将领,定然将敌人视作草芥,谁会去想万一落败要如何如何?可是这句猛将军却已然将胜败皆算在其中,无论进退,俱有万全之法,如此周全之下,安有不胜之理?

    吕扬说罢,一旁又有军士说道:“说来也怪,冰原虽然荒凉,但村落也着实不少,咱们藏粮屋中,北蛮鞑子这段时间又时时朝着土城之后渗透,多多少少都会发现村中的粮食,可这几次巡逻下来,村中藏粮皆是原封未动,难不成那些鞑子越过土城只是为了在冰原上闲逛,被咱们扶威军杀么?”

    云匡策马在前,听闻军士所言,心下不由得闪过一丝忧虑,此时原本晴朗的夜空忽而阴云闭合,月光幽暗,冰原之上空空荡荡,风声嘶号,颇有阴森之感,不多时鹅毛大雪被疾风裹挟铺天盖地而下,众军虽阵势不乱,但却再无暇说话,各自策马巡逻

    但见那风高飙银屑,月暗映白冰,那风急剌剌,入耳如魂哭鬼泣,这月色昏昏,恍惚处似有人行。战马铁蹄飞碎玉,千斤犹胜四两轻,鹅毛雪片随风扫,乱打刀枪起嗡鸣,这一彪军且走且巡全自若,任他风雪落寒冰,拂开银帘孤村在,犹见当初矮坟茔。

    眼前村落正是当初洛晨来到北境寄宿的村落,当时静儿也在村中,洛晨施舍肉食,村中之人不觉感激,反起杀心,欲要暗算洛晨。洛晨虽未加害,这一干村民却被随后闯入村中的蛮兵斩杀,只剩下静儿一人被带到扶威军中,正所谓暖饱思,饥寒起盗心,亦不过如是。

    洛晨正感慨间,一彪军马早已进入村中,只见上次那些蛮兵尸体无人收殓,依旧横七竖八地躺在村里。这边尚未搜寻,只听一阵聒噪之声,自村子对面而来,随后队军马便闯进村中,正与云匡一彪军撞了个迎面,看那旗甲正是鞑子,一时间扶威军人人拔剑提枪,只待云匡一声令下,便要冲杀而出。

    此时风雪更为猛烈,洛晨隔雪看去,只见这一队鞑子虽骑在马上,但周身却好像十分僵硬,更兼煞气奔涌,口中呼号。扶威军虽不懂蛮语,但终归听得出那个味来,只是眼前这一队人口中全不似说话,倒像是野兽嘶鸣一般狰狞可怖。

    “啊”

    此时一队鞑子也看见了迎面的扶威军,扶威军有百人之众,鞑子却只有五十几人。云匡见状,满以为鞑子必会掉头逃跑,正要下令追击,谁知一众鞑子竟毫无惧色,头目昂首一声嘶号,余者纷纷挺枪扬刀而上,径朝扶威军杀来!

    云匡面露哂色,冷哼一声,抽出兵刃,厉声喝道:“区区蛮夷,也敢猖狂,杀!”

    一众扶威军得令,登时纵马而出,来往冲杀,只是这村中道路略显狭窄,骑兵之威不得尽显。洛晨定睛看去,只见这云匡所用的乃是两把六尺来长的钢枪,枪身乌黑隐隐泛光,当是玄铁打造,左手长枪枪尖赤红,舞动如火,右手长枪枪尖水蓝,寒光纵横,两把枪遮拦架档,须臾便已斩杀六七名鞑子。

    云匡常年征战沙场,此时一面舞枪杀敌,一面四下看去,只见扶威军个个骁勇,鞑子自不是对手,已然多有伤损,只再有一炷香的功夫,必会全军覆没,可是即便如此,众鞑子依旧无退缩之意,反而双目血红,兀自死战,即使被斩去手臂大腿,依旧躺在地上张牙舞爪,颇为可怖。

    过不多时,鞑子已然个个带伤,那头目更是血流满地,胸口见骨,犹自死战,扶威军众人不曾想这鞑子竟如此难缠,时候拖得一久,便有不少人粗心之下,被地上半死不活的鞑子跃起拖下马来,随后众鞑子一拥而上,登时剁成肉酱,洛晨虽有心救护,然村中本就狭窄,又被众军所阻,竟没来得及。

    云匡见手下军士殒命,一口钢牙咬得咔咔作响,双枪舞动间,自马背腾空而起,直取蛮军头目。那头目双眼中血丝纵横,举起手中大斧相迎,只听“铛”的一声巨响,头目被云匡一枪从马上给扫了下来,双手虎口震裂,鲜血长流。

    云匡自不会放过此等良机,视周围蛮兵于无物,双枪纵横间已然杀到蛮兵头领面前。这时在洛晨看去,蛮兵头领骨骼之中忽然散出阵阵阴煞之气,随着阴气散出,这头领面色由黄转红,随后由红转黑,身边雪花被阴风吹飞,手中大斧迎着长枪狠狠逆劈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