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的萧恕听见,暗自佩服自己这员大将的言辞和手段。

    “如何,楚公子,你想好了吗?”

    萧决亦皱起了眉头,凤戢羽的话他算是听明白了,这面具摘下来危害楚白自己,不摘下来又会陷为他说话的人于不义,实在是两难。想着,他不由开始为无雪担忧起来。凤戢羽在边关那么多年,却没有因此变成一个只会鲁莽的武夫,可见他那个亲切微笑的二哥,很会用人。短短几句话,就逼得楚白不得不在自己的生死和朋友家人的面子之间作出选择。

    不过,这个取舍也未免太明显了些,在这世上又有谁会用自己的安危去换朋友的脸面?更何况,萧决与他,也不过只有沁安阁的一面之缘,莫说是朋友,就连熟人也算不上……

    罢了,今日是他自己主动替楚白说话,又没有任何人逼迫,不管有什么后果,他也该自己去承担。

    然,就在他才刚做好“丢人”的准备时,突然看见无雪抬起手来,往耳后一拉,脸上的白玉面具,猝不及防悄然而下。

    “喂,你……”

    萧决欲想阻止,已是来不及。白玉面具却已然被摘了下来。与此同时,众人皆发出“啊”的一声惊呼,一瞬间,所有人都呆住了。

    没有想到,萧决实在是没有想到,楚白竟会为了保全他的声名,在进入天云楼的第一天就摘下了面具,这简直……就是在把自己的性命往人家手里送!

    再看楼梯上的男子,他竟一时愣得说不出话来……那是一张绝美得让几乎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脸,玉剑长眉,明眸澄澈,尤其是眉心的一点朱红,简直好似天宫仙人才刚降下凡尘,坐卧不沾浮华、住行不近烟火。

    这样的一张面容,岂止叫人过目难忘,难怪他要戴着面具。昨日一见,他就知此人必定生得不俗。不想,其卢山真面目更是叫人叹之又叹,惊之又惊!试想一下如此容颜,让身为男子的自己都惊成这样,若是往那女子面前一站,还不知有几个能保持安坐?

    凤戢羽却是惊得往后退了一步!

    他一来是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敢真的摘下面具,二来他的眉眼和八年前,几乎相差不多,而且还有两三分长得像楚战青。只消一眼,他便认出了这是当年的那个孩子!

    无雪看着众人的表情,已知道了自己摘下面具后的结果,“如此,亦可证明我自己了吧。我很好奇,为什么一件事的真相,要被一张面具给掩盖住?面具能挡的,永远只有人的脸,它能掩盖得住真相吗?凤将军,你说是不是?”

    凤戢羽看到这小子破釜沉舟,心里一阵冷笑,好个楚白,竟然敢当场摘下面具,你也够狠的!

    也罢,既然知道了他的容貌和身份,自己也不亏。于是冷冷道:“楚公子早些摘下面具,本将军也不会怀疑你。”

    “不错,我也很感谢将军,若非有将军这么好的提议,也不会知道原来有人一直觊觎我楚家所掌护的麒麟符。要说这件事,还得多谢李书史的帮忙,但愿,将军你不会是其中的某一个!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大家,如今楚家家主不再是我祖父齐国公,而是区区在下。日后,若有谁想来‘借’麒麟符,最好知会我一声,毕竟春祭在即,行为偷偷摸摸的也不好。是不是,凤将军?”

    “哼!”凤戢羽自是不好回答,无论他回答“是”与“不是”,都得落入对方的圈套!

    因了无雪的两次逼问,众人的目光已不由齐齐落到了他这位大将军的脸上,好似自己就是那个‘偷偷摸摸觊觎麒麟符’的人。这就像是突然被人击中了臀部,说疼也不好,说不疼也不好,伤了脸面气还发不出来。更可恨的是,如今他的面具这么一摘,虽让自己暴露在人前,但同时也让所有人都知道了他楚白的存在,一招先发制人叫所有人以后都难以在明面上与楚家为敌。莫说为敌,只怕便是假意交好,也难逃“觊觎麒麟符”之嫌。

    本以为这一局胜算在握,没想到,好好的一台戏,又唱黄了!

    可恶,自己还是小觑了他,凤戢羽一双眼睛不由死死盯向了无雪。

    无雪自知如此一来就等同于得罪了凤戢羽,可他已没有选择,既然要戳开这层纸,就难免不会留下伤痕。

    见众人已不再质疑,他这才缓缓走下了楼来。就在他走到凤戢羽身边时,这一位大将军突然一把握住了他的左手腕,用极低、却满含愤怒的声音对他道:“臭小子,当初没能杀了你,还真的有些后悔了。”

    “凤将军后悔的事,怕不只这一件吧……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