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飞鱼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往外头那冰天雪地里冲。

    顾鸿昌没有顾飞鱼跑得快,远远地被甩在了身后。

    “等等我!”他喘着粗气,可顾飞鱼不听。

    顾飞鱼冲出少将军的院落了,外头噪杂的人声才变得清晰可闻,都是些哭泣哀求的声音。

    仆从们满脸惊惧被人押着,往一处赶去。

    乱了,将军府都乱了。

    “嘿,这儿还有两个!”

    甲胄外头套了件白夹金袖衫的士兵看见从远处冲过来的顾飞鱼他们,立刻给擒住捆了起来。

    顾飞鱼知道他往前院儿跑是在自投罗网,可他在幢幢人影中看见小将军了。

    “官爷,这是怎么了?将军可是犯了什么事?”他没有挣扎,只是扬着脸问。

    “带走。”那武将却不理睬他,捉着他就走。

    怪这雪下得太大,顾飞鱼双腿都有些发软,只能由着那武将嫌弃地搀着他,押他到堂屋外,和其余被捆绑起来的下人一处跪下了。

    院门外站了一圈的士兵,将军府这样宽阔的宅邸因此都显得狭小。

    顾飞鱼脑仁作痛,他睁圆了眼瞧那屋中。

    他先是看到了一脸木然跪着的小将军,然后才缓慢挪动着眼,望向一旁闭着眼无动于衷的将军和脸色苍白的夫人。

    他们三人均是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样,被结结实实地绑住了。

    他们跪在一人脚下,那是当朝的天子,特意穿了朝服,一袭正红的绛纱袍,将尊卑辨得一清二楚。

    那衣裳便似能开口说话一般,宣布他才是天下的王。

    “朕倒是头回来顾将军的府里,这景致还不错啊。”仁宗帝坐在上首原是顾将军惯常所坐之位,闲闲地开口。

    顾将军张了张口,脸上显出些忿色,但他一扭头见着身旁的顾榕榛,那激愤之色就全然消退了。

    “罪臣顾荣德甘愿受罚。”顾将军是个九尺大汉,恭恭敬敬地跪伏在仁宗帝脚下,温顺得像只羊羔。

    “哦?爱卿倒是说说何罪之有啊。”仁宗帝眼角微微下垂,脸色苍白,嘴角也向下抿着,生为帝王却有一副弱势的愁苦之相。可他的眼睛极黑,仿佛一弯不见底的深潭。

    “罪臣...刚愎自用,视朝中规矩为儿戏,私自调用兵符,实在罪不可恕。”顾将军闭着眼一字一顿的重复,每个字都咬得稀碎,这是在宫内圣上给他定下的罪状。

    今日面圣,本以为是圣上对他击退契丹准备的庆功宴,孰料嘉奖没有,罪行倒是给列了一大箩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