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池中温热升腾的水汽濡湿了两人的睫毛和发梢,身上也觉得黏黏腻腻的。楚更掀开镶嵌着米粒大小珍珠的玉屏纱帷幔,径直走到浴池边。

    婉婉隔着帘幕,便看见一个白衣黑发的绰约背影,似有一股子遗世独立、出尘绝伦的孤寂。不知怎的,她心中一紧,却突然不敢再靠近。

    “殿下。您背上的新伤,我觉得今日不宜沐浴。”今日已往那皮开肉绽的伤口涂抹了两次药膏,虽然太子殿下忍得住那疼,可开始慢慢结痂了的伤口又泡到这温泉里,怕是要溃烂留疤了,若是感染了坏疽便更是糟糕。

    “这点痛,算什么?”楚更眸光微暗,他侧过头来,长长的睫毛和高挺的鼻梁撑起了一个侧脸的轮廓。

    比起身上的伤痛,他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将心上已经结了痂了伤口一点一点剥开来。那样的疼痛让他时时清醒。自今日而始,这十年来那些从他指缝之中失去了的东西,他将一点一点的讨回来!

    “可是......”太子殿下平日里不过是凉薄了些,这幅阴鸷而狠辣样子,可是有些反常,婉婉从前从未见过。她被这样的楚更吓到了,慌忙跪倒在地。

    “殿下千金之躯,奴婢不敢使之损伤。”被太子的威严震慑到,婉婉不敢再放肆自称为我,重新称自己为奴婢。

    “过来。”楚更极不满意地回头看了她一眼。自己解下了上衣,哐当一声跳入了浴池之中。

    果然,被这温泉水一泡,背上的灼烧和刺痛感犹如千万根钢锥入骨,他背上的肌肉疼到抽痛。他不自觉地“滋”了一声,眉头深锁。

    伤口中渗出的鲜血随着这流动的温泉化开了去,楚更深呼吸了一口,干脆整个人向着水面扑倒下去,整个人连头带脚的浸入了水中。

    “殿、殿下!”婉婉着急了,赶紧掀了帷幔进来。

    “扑通”一声,站在池边的婉婉被楚更从水里伸出的一只胳膊拽下了水,她失去平衡,几乎是毫无防备的扑腾到了水里。

    婉婉在水中看见楚更裸露在水中的上身,尤其是那些渗着血的鞭痕,实在是让人触目惊心。

    她不识水性,因此呛了一口水,方才在水中站稳,将头露出水面来。身上的白裙和头上的乌发都已经湿透了,紧紧地贴在她身上,短上衣也几乎要脱落下来。

    楚更精壮有力的手臂环上她不盈一握的细腰,此时两人身体几乎交叠在一起。他看见她肩头有个伤疤,眸色更加深不见底。

    这是那次在大相国寺被花锄伤到留下的。

    “殿下!”婉婉实在难受得紧,他环她太紧了,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许诺是谁?”两个人的姿势虽然极其暧昧,但楚更问出的话却不由得让秦婉婉浑身颤栗。

    “许......诺哥哥是与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婉婉脸上分不清是水珠还是泪珠,提到许诺这个名字,她却心里一疼。

    从他在大相国寺收留她的时候,她就已经跟他说过了,自己是因为为许诺伸冤不成,才被关进了京兆府的大牢。

    “诺哥哥?那,他是你的情郎?嗯?”楚更用手抚了抚婉婉肩上的那个伤疤,发现它已经长成了半个手掌大小的半月形。

    “诺哥哥他、他已经死了!”婉婉终于小声抽泣起来。

    “本宫知道他死了,死于辅国公府的大管家,安斯业之手。只是,你还没有回答本宫的问题。许诺,是你的情郎?”

    怀瑜和竹青他们早就将秦婉婉和许莹莹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否则,婉婉也不能这么顺利地留在楚更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