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山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堆积出高高的山石,前后各一堆,刚好把马车堵在中间。

    左边是难以攀登的峭壁,右边是一不留神便能摔断腿的悬崖,据说从前西山银瀑还会从这里经过,形成第二瀑的奇景。

    总之一个字,惨。

    昨天的温摩原以为天一亮就能回京,这会儿才明白他们根本是被老天爷困住了。

    这条旧路早已废弃,平日里根本没人过来,不用指望有谁能发现他们。西山的人以为他们在京城,京城的人们以为他们在西山,谁也不知道他们被困在了这儿。

    随从们翻过后面那堆山石,回炎园搬来救兵,清除山石障碍,直花了一整天,马车才脱困。

    天色已晚,今天是回不成京城了,温摩只得带着姜知津折回炎园。

    长公主拉着两人的手,确认了两人无恙,这才放心,吃完饭的时候,笑眯眯问道:“津津,昨日的金丝饼好不好吃?”

    温摩正要喝茶,手一抖,茶差点儿就泼了。

    “好吃,”姜知津微笑,眼神溜了温摩一眼,“就是吃完有点……嗯……奇怪……”

    温摩生怕长公主问出更生猛的事情来,连忙道:“津津,你还没写字呢,我陪你去书房吧。”

    姜知津:“写字?”

    “对,夫子不是让你一天写一张大字吗?从来这里,你一张也没写过吧?明日回去夫子定然是要问的。”

    昔年姜知津一病,无数大家求去,长公主替姜知津请了一位启蒙夫子,十几年来就教些《千字文》之类。说是读书,不如说是打发时间,大家都没指望姜知津能读出个什么名堂,包括夫子自己,平时的窗课布置归布置,做不做便凭姜知津高兴,谁也不去催他。

    所以这是姜知津十几年来头一回被催窗课,不由一怔,然后就看到灯光下,温摩看起来一脸严肃,实际上肌肤底下已经隐隐透着一层红晕,连耳尖都红了。

    昨天那个时候,她的脸色也是这样严肃,语气也是这样正经,在那昏暗的马车内,她的肌肤是不是也像这样微微发红,耳尖是不是也红成了这样?

    姜知津的心狠狠地动了一下。

    软成泥,化成水。

    他从鼻子哼出一声“嗯”,乖乖起身:“好吧。”

    这十几年里,姜知津同任何一个七岁的男孩一样,讨厌读书写字,长公主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在这上头肯如此乖巧听话,顿时大喜,什么话也顾不得问了,命周夫人带着人送他们去书房,还嘱咐厨房预备夜点心,公子要用功读书了。

    周夫人送了两人回,长公主还喜滋滋地:“你瞧他们两个如何?”

    周夫人微笑:“看来是成事了。公子一路都牵着少夫人的手,虽说之前公子就这么粘少夫人,但那眼神好像没有现在这样过。”

    “津津的眼睛啊,好像恨不得长到阿摩身上呢。”长公主笑得十分满足,“哎呀,看来要不了多久,我就能抱孙子了。”

    如果问温摩最讨厌什么地方,那么毫无疑问是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