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让了让身,男人走了进来,在伊恩的书桌前一张带靠背座椅上坐下,脱下皮手套的苍白手指搁在膝盖上。

    “一个故事?”伊恩在杂乱的桌上找着打火机,眼睛眯了眯,说,“您是说一个寻人启事吧?”

    男人:“不。”

    男人放在膝盖上的手动了一下,微微敲打着膝盖骨,“我想在报纸上刊登出我的故事,我想找的那个人可能会读到,然后他可能会来找我。”

    伊恩点点头,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问:“您介意吗?”

    男人:“没关系。”

    伊恩点着火,吸了一口烟。他需要一个故事交差,而这个男人来的正是时候。他说:“我可以帮你写这个故事,但有些话我要说在前头,我的主编是个讨人厌的家伙,你真幸运不用认识他,他并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我的故事,所以保险起见,如果您一定想让这个故事刊登上报,您需要准备一笔费用,类似于广告费,或者赞助费,咳,我不知道现在他们是怎么说了。”

    “没有问题。”男人的嘴角露出欣然微笑,“谢谢您,伊恩先生。”

    伊恩摇了摇头,“这个故事长么?”

    男人想了想,“很漫长。”

    “看来,我们需要一些咖啡。”伊恩从座位起身,来到厨房,从橱柜里取出一对白色的马克杯。

    伊恩站在厨房里,隔着烧水壶的热气看着对面沙发上的男人,男人在沙发前坐下,他的背后是一面打开的窗户,下午四五点钟夕阳那橘黄色的微光越过窗沿跳进公寓里,然后在男人金色的发稍上跳舞,他的身上全部都是阳光。

    水开后,伊恩端着两杯咖啡,在男人的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放下咖啡,打开他的笔记本,“先生,您可以开始讲您的故事了。”

    男人放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地敲打了一个节拍,说:“好……”

    他思索片刻,说:“该从哪里说起呢?尹恩先生,您知道贝德莱姆医院吗?”

    伊恩点了点头,说:“知道,它在伦敦,很有名。”

    男人开始讲述他的故事:“几年前我生了一场病,这种病很罕见,军队开除我后,我的父母便把我送到了这个医院接受治疗。”

    “我的病房是308号,在一条走廊的尽头。我的病房很小,有两个室友。一个是个笨头笨脑的大块头,他打橄榄球进的大学,叫赫斯;还有一个是矮个子疯子,他叫罗比,罗比是在我出院那年死的。”

    “怎么死的?”

    “他们说,风寒。”

    尹恩说:“你并不这么认为?”

    “不。”男人摇了摇头,“我认为是梅毒。”

    伊恩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那里……并不是一个快活的地方,”男人蹙起眉,好像仅仅是回忆这段经历,就带给了他切实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