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老学究摆出这副架势,谢王孙和慕容公子倒也不便多言,当即作壁上观。

    那史姓富商得知自己用五百两黄金收来的一幅【千里江山图】竟是赝品,气急败坏之下,也不在理会在场众人,只管招呼随从收拾行装,兀自扬长而去。

    而马车前的南宫珏虽不知这第二局以【书】为题到底是何门道,但看那老学究拿出如此巨大的一只毛笔,难免握紧手中长剑,暗道:“难道这老头竟是个用毛笔作武器的高手,打算和车厢里的江浊浪比试武功?”

    谁知那老学究手持巨笔,却并无下场叫阵之意。随即便有童仆奉上砚台浓墨,又在席前拉开一张三尺长宽的洒金宣纸,竖立在马车对面。

    那老学究便冷哼一声,以手中巨笔饱蘸浓墨,继而深吸一口大气,来到拉开的宣纸前屏息站定。

    只见他默立半晌,突然大喝一声,右手巨笔轮转如飞,笔锋过处,浓墨便在洒金宣纸上恣意挥洒。待到最后一竖全力落下,纸上已霍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佛】字。

    原来这老学究所言不虚,果真是要比试写字。只因要写一个大大的【佛】字,所以用的才会是如此巨大的一支毛笔。

    南宫珏这才松了口气。可是再看对面宣纸上的这个【佛】字,却又渐渐深锁眉头,到后来居然越看越是心惊。

    话说南宫世家也算书香门第,南宫珏自幼耳濡目染,虽谈不上文武双全,但单说书法一道,也算略有根基,初窥品鉴门径。

    如今细看对方这个【佛】字,其笔势雄奇,姿态横生,倒也不必多言。尤其是知白守黑,恰到好处,竟全然挑不出一丝一毫的毛病

    ——即便是世上那些名刹古寺之中,墙面精雕细琢而的【佛】字,也未必能胜过眼前这幅。

    不仅如此,更令人震惊的是,老学究一口气写出的这个【佛】字,甚至已经突破了是好是坏的评价。遥遥望去,笔画间隐隐有宝光浮动,祥瑞笼罩;其字其形,俨然便是一尊悲天悯人的佛像。

    对此,不只是南宫珏惊骇不小,就连谢王孙、慕容公子等人,虽然早已见识这老学究的手段,此刻再看他笔下的这个【佛】字,也不禁心驰神往,齐声喝彩。

    而那老学究此时已收笔站定,斜眼望向对面马车,嘿嘿冷笑道:“怎样?老夫今日就和你比这一个【佛】字!你若能写得比老夫还好,便算你赢。否则休说什么江三、江四公子,即便你是天王老子,老夫也不屑瞧你一眼!”

    马车里的江浊浪却沉默以对,并未作出任何回应。

    过了半晌,眼见场面有些僵持,那慕容公子便出来圆场,说道:“这位荣老先生一向淡泊名利,虽是闲云野鹤,不求闻达于诸侯,但仅以书法而论,却是世之高人,称之为当世【书圣】亦不为过。

    当然,江兄那一手【整整复斜斜,翩如风际鸦】的行草,亦是中原无双,却不知和这位荣老先生相比,究竟谁能更胜一筹?”

    话音落处,立刻又有童仆上前,奉上大大小小十余支毛笔,并在老学究那个【佛】字旁边重新拉开一张白纸。显是要请江浊浪下车书写,和这老学究一分高低,以此评判胜负输赢。

    然而江浊浪还是全无动静。那老学究不禁冷笑道:“若不敢比,开口认输就是。嘿嘿,败在老夫手下,也不算丢人!”

    听到这话,马车前的南宫珏也忍不住低声问道:“江先生,写字的力气,你可还有?”

    车厢里的江浊浪这才缓缓长叹一声,却不理会南宫珏的询问,轻声说道:“这位……这位荣老先生……”

    老学究扬声说道:“正是老夫!”

    江浊浪继续缓缓说道:“……荣老先生方才写这个【佛】字时,力道由小至大,可谓循序渐进……

    左半部分一撇当先,为手腕之力;一竖垂落,为手肘之力……此后右半部分,横折和短竖,则已是肩臂之力,到竖折折勾一笔,原是整个【佛】字的筋骨所在……理当更上一层楼,调用腰身之力一气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