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说简单却不简单,说难也未必难。左不过是个小姑娘受了些委屈,况且她还把马烧了几匹,当真也没受什么委屈。”陆修拿捏着道,神情也只是淡淡的。

    “你说得倒轻巧,合计着摊上事儿的也不是你呗。”姬潇节眉毛纠结成一团,道,“姐姐我混迹官场这么多年,也不是吃干饭的,这道理怎么能不明白?七姓世家中,就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更别提如今最为强盛的金陵姜家。我这事儿处理好了,或许不算个事儿;若是真有什么差池,我……”

    “姬大将军,急事要缓做。”陆修适时出声,打断了姬潇节的话语,“这事便好如男女之事,两边存在着微妙的博弈。你越是想要,便越不能上赶着。主动将底牌亮明了,只会让对方摸清楚了你的一切,最终输得一塌糊涂。”

    陆修高屋建瓴地讲论着,唬得姬潇节不再言语。

    “我倒不晓得你竟然也通晓男女之事了。”许久,姬潇节才从惊讶中恢复过来,道,“或许你说得有些道理,可我又该怎么办呢?”

    陆修正色瞧着姬潇节,墨色双眸摄出一道精光:“这事陆某倒是可以代劳,只不过……若是陆某替你办成了这事,姬将军是不是也该投桃报李,替我办一件事呢?”

    姬潇节面露犹豫,不禁问道:“是什么事?可不能太难了,我虽为皇族宗室女,但也不过是小宗偏支,能力着实有限。”

    “不是什么难事,对姬将军而言,轻而易举,挥挥手便能办成。”陆修轻启朱唇,补充道。

    且说姜洛离开姚氏居住的正厅,刚回到自己的院中,原本是想着再睡个回笼觉,却见檀香木桌上不知何时放了一张字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了几个大字——

    “午时,平康坊见!——姬瑛留。”

    姜洛连忙转身,问身后的临恭:“这张字条是谁送过来的?”

    临恭回道:“这张字条是前院送过来的,据他们说,是昨天那个送糖果子的马车车妇送过来的。”

    姜洛一听,还真是姬瑛的手笔。

    姬瑛虽然看上去一团奶气,可却比姜洛还大半岁,今年已经将十四岁了,怎地这字仍旧是歪歪扭扭的呢?

    不过有了临恭提醒,姜洛才想起了自己还有一车糖果子。

    于是姜洛道:“你去遣几十个人,将整车的糖果子都卸下来,分发给咱们院子里的下人,就算是我初来乍到送的一份薄礼,若是整个院子都吃不完,再去送些给主父等内院的侍人。”

    临恭点头称是,这些事他在金陵都是做惯了的,所以来到上京倒也不难上手。

    不过,在他临走出去前,临恭又问了一句:“二姑娘,你真的要去赴约吗?今儿晚上大姑娘要过来,预备考察考察你的学问呢。”

    “当然要去!”姜洛一想到出去玩儿,登时两眼发光,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她不以为意地道,“考科举这种事情呢,就是随缘了。有那种年过半百都考不上的,头发都花白了还没考上的,我十四岁考不上再正常不过了。若真是考上了,我岂不是神童了?”

    临恭听了她这许多歪理邪说,不由得摇头叹息,只默默地走了。

    说完这些,姜洛看了眼天色,此时天已大亮,离午时只剩下一两个时辰了,她在榻上迷瞪了一会儿后,便梳洗、雇轿子,去了平康坊。

    平康坊毗邻东市,是上京有名的“要闹坊曲”。一般在春闱前一年,上京都会热闹非凡,各地仕女萃集于此,在平康坊饮酒作诗,高谈阔论。

    待姜洛从坊南曲落轿,初登馆阁时,十字街间来往熙熙,热络非凡,便见一双十年华的男子站在坊门口,手中拿着一柄团扇,一身翠烟柳叶衣,恍若暮春中挺拔的垂杨柳。

    “这位便是姜二小姐罢?”那男子莲步移挪,趋至姜洛面前,浑身粉黛香味直扑鼻尖,脸上挂着个恰到好处的笑靥来,自我介绍道,“侍身乃是南曲都知,姓夏。太女殿下与嬴姑娘等方还在屋里念着你呢,命侍身在这儿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