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凉显得无精打采,眼皮一直跳动不停,兴许是累了,应答了几句安阳便说要休息,叫安阳出去了。

    安阳出门时,还嘱咐着,不要再乱跑了,不然又找不到人。

    沉凉笑了笑,说,好。

    安阳才满意的走了,走之后,沉凉像似累了许久许久,躺在了床上就不想动弹,不喝水,不进食。

    可为什么累极了,睁眼到三更天,夜色浓厚,也无眠入睡?

    沉凉在床上辗转反侧,心中像有东西堵着一般,怎样也不舒坦,喘不过气似的,脑子里总反反复复冒出很多以往的回忆,像梦又不似梦。

    后来如何也睡不着了,沉凉掀开了被子,点亮烛火,莫名其妙拿出了纸墨,他总是记得容衍跟他说过,练字,往往就能把浮躁不安的心渐渐静下来。

    这话,他一直默记心中,或说曾经以为不在意的言语举止,现在想来,竟然历历在目,没有落下一点。

    当一张张洁净铺平的宣纸上被写满容衍的名字时,沉凉惊觉过来,一下慌了神,半响没落笔的墨汁凝聚在笔尖处,‘啪嗒’低落在纸上,染上了一圈黑印,平白脏了整张纸。

    沉凉嗤笑,拿过那张纸就撕的粉碎,之后再无心情写任何字体,熄灭烛火独自爬上床。

    直到五更天了,人依然是清醒着的,窗外仍旧不见微光,黑色一片。

    到了第二日,没有任何关于容衍回府的消息传来,其实容衍在外也才两天,不算多的。

    可是沉凉却觉得时间过的缓慢,无事可干,除了安阳偶尔来问候几句,他便发现府里再没有一个可以亲近的人,想想也觉得可笑。

    日子接近了年末,府里总该是热闹的,不然怎会总有丝竹喧闹声从远处传来,也常常可见别的院子里下人们忙前忙后,张灯结彩的,若不是容衍没有回小楼,他想,小楼一定会是府里最热闹的地儿。

    沉凉无所事事,于是出了房门在府中四处溜达,换做以前,总有一堆干不完的活,让人歇口气的机会都不给,如今,有大把的闲适时光呀,还觉得孤寂。

    府里转悠着,到了热闹的地儿,别人见了你,也不拦,冲你冷冷一笑也算打了招呼。

    是呀,谁拦你,有了容衍这道附身符,还怕什么呢。

    不知不觉,步子迈进了梧桐苑,这里离小楼近,附近那个水榭小湖,站到那,望着一片结了冰的湖面,只觉得心里生寒,更加没趣,而梧桐苑里还有开的正盛的梅花,一朵朵,一簇簇,争相吐艳,给这样寒冷的日子里,也添了些生气。

    可是,沉凉走进苑里,最先瞧见的,反而是枯枝成堆的梧桐,梧桐的叶子落光了,遥遥看去,一片缭乱的疏影,细细密密的干枝孤零零的伸展着,显得和他一样,孤单寂寥。

    沉凉仰着脖颈,梦呓一般,“又要等来年了……”

    他记得清楚,他曾经在这里问过容衍,你可知道梧桐的意蕴?

    问着最后却没有让容衍作答了,他实在认为梧桐是令人感伤的植株,那时阳光正好,景色宜人,何必让这个破坏了雅致。

    儿时,沉吴还没带他来到古府之前,是在一家私塾里打杂役,私塾里有位教书的夫子,他的夫人身子虚弱,时常大病不断,小病加身,终有一天,他夫人没熬过去,死在了深秋之时,夫子悲痛欲绝,失声痛哭,沉凉一直敬崇那位夫子,可是那时他太小,不懂夫子为何伤心。在他夫人下葬那天,夫子折了一株梧桐的枝条放进棺木里,沉凉匪夷所思,不得其解。

    再后来,夫子遣散了一干杂役,从别口里听得,夫子之后不教书了,从了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