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话毕竟已出口,并且他又身居高位,拉不下脸收回,只能等着何瑾反应。甚至,他都做好了何瑾一旦撕破脸,自己就堂堂正正教他好生做人的心理准备。

    可没想到,何瑾闻言后竟只是松了一口气,道:“抚台大人这样说......真的是太好了!下官其实也意识到了,最近下官吃得太多撑着......”

    “呃,不是,是下官德行不够却窃居高位。每每梦中醒来,都觉得有愧十八代祖宗,愧对陛下的殷殷重托,对不起大明亿兆百姓。下官就是历史的罪人,是大明的毒瘤,是败坏世间风气的千古佞臣啊!”

    这话听在耳中,潘蕃一时都有些愣:这,这孩子......嗯,听说脑子烧坏过,应该这时是旧病复发了吧?

    我也没说你这样十恶不赦啊,其实仔细看看,你还是挺不错,有些优点的......至少办的那些事儿,除了手段卑劣了点,把自己名声弄臭了之外,其他人都得利了啊。

    于是,一下被打乱了阵脚的潘蕃,就下意识开口了:“润,润德你其实,也不用太过妄自菲薄......”

    “不!”谁知何瑾却一脸的凝肃,伸手打断潘蕃道:“抚台大人不必多言,下官其实早就前几日就有了决断。”

    说着,他就掏出一份奏疏,道:“这是下官准备上奏陛下的,言下官年老体衰,不堪重用,想着告老还乡,饴养儿孙......”

    潘蕃就接着那封奏疏,整个人都气得浑身哆嗦:你年老体衰?......你今年才十六岁好不好!还有你要饴养儿孙,你儿女都还没生下来好不好?你,你让老夫五十多岁的人,情何以堪!

    幸好,何瑾也似乎瞅出了问题所在,赶紧改口道:“呃......是下官觉得自己不学无术,有愧陛下重托,想着潜心修习个五六十年的,这样总行了吧?”

    “嗯,这样还差......差太多了!”

    潘蕃反应过来,当时就将奏疏甩何瑾身上了,怒喝道:“何瑾,你简直太不将朝廷放在眼里了,陛下不过想让你低调收敛一些,你就想着撂挑子不干?你真以为自己是跟葱,还是以为大明少了你不行?”

    但何瑾就更委屈了,可怜巴巴地说道:“抚台大人,是陛下和你都说了,下官德行不足又不学无术,实在难当大任的。下官想着这样挺对,我总不能尸位素餐,拿着朝廷的俸禄不干事儿吧?”

    “这,这话也不错......不对,老夫的意思,是让你多学着点,用心提升正道,好为大明的擎天保驾的栋梁之才!”

    “那,那这段时间......”何瑾就期期艾艾的模样,一副心中有愧地问道:“下官就拿着朝廷俸禄,安心多学习学习?”

    “呃......”潘蕃很想臭骂何瑾一顿,可思来想去,却找不到骂他的理由,只能闷声点头道:“嗯,这段时日就暂且这般吧......”

    “老夫,呃,你......对了,你身为盐司同知,不可再插手军务了。大明要有规矩体统的,懂不懂?”

    “就是不管以后倭寇造成多大损失,也没下官的事儿了?”何瑾神奇的脑回路,又让他问了这么一句。

    潘蕃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拢在袖子里的手时而化掌、时而化爪,真想一巴掌拍死这个臭不要脸的。

    可何瑾问的有错吗?

    当然......是没错的啊。一个盐司的同知,凭啥管沿海的军务。而且顶缸的巡抚都来了,他又算老几?

    “哼,你要是不会觉得良心不安,也可以这么认为!”潘蕃放弃了,不想跟这种厚颜无耻的家伙多说,挥挥手厌恶地就想将何瑾赶出去。

    然后,何瑾就长长松了一口气,好似什么计谋得逞了一样,屁颠颠儿地准备告退。

    谁知他这么一个动作,又让潘蕃心里没底了,忽然又大声吼道:“你给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