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钺换了尹岑玉的干净衣服,将自己汗湿的脏衣服随意团了团扔在一边,委委屈屈地蹭过来:“它怎么只挠我不挠你?”

    尹岑玉拉过他的手,小猫的爪子被尹岑玉修剪过,并没有挠出血,只是留下了几道红印。

    尹岑玉轻轻碰了一下,项钺顿时发出“嘶——”的夸张声音。

    “够了啊,演得也太假了。”尹岑玉把他的手又一把拍开。

    项钺哼了一声,心疼地捧着自己的手手,凑到尹岑玉旁边坐了,有些嫌弃地看着桌子上的小东西:“你怎么养这么个小玩意儿?人家都养战宠,那种威武霸气的,老鹰、藏獒什么的,还能防身。”

    他想了想:“我听闻番邦有种长得十分像狼的狗,可以拉车,威风极了,回头我给你弄一条来养着好不好?”

    尹岑玉的笑容淡了几分,他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小猫的脑袋,小猫便立刻将那根手指搂住,蹭一会儿再舔两口。

    他摇了摇头道:“不必了,战宠自然是打仗的人才用得着。你该赏给那些于战事有功的将士,给我养了也是浪费。”

    项钺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他沉默片刻才开口道:“如今战事还没了结。待了结之后,我必定狠狠惩处那些背后嚼舌根的人。”

    尹岑玉摇了摇头:“战事了结了便惩处将士,会让底下人寒心的。”他认真地看着项钺:“其实这几天我也想了很多,或许问题确实在我身上。”

    他从前并不觉得自己于兵法不精通有什么问题。他虽然不会兵法不会打仗,可他会别的,照样于项钺有助益。可随着队伍扩大和战事的频繁,他居然也会懊恼生气,为什么自己就不会兵法武艺呢?

    如果他会,他便可以和项钺一起上战场,并肩作战……尹岑玉抿了抿唇:“我确实……不适合在如今这个位置。你或许应该考虑换一个人坐这把交椅了。给那些功绩最大的,与你帮助最多的人。”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便是尹岑玉现在的处境,一切矛盾的源头。

    项钺却摁着他的手:“我说你适合便适合,没有人比你更适合——你才是那个与我帮助最多的人。”

    尹岑玉后来曾想过,或许从那时起,项钺对他的无脑维护,已经是一种捧杀了。他曾揣测过项钺会杀他缘由:也许是因为他的存在实在不利于项钺麾下的团结,他在第二位引起所有人的不满,可即便他让出第二的位置去到第十位,排在他后面的人依然会不满。

    他已经在项钺一再的维护下,成为了众矢之的。

    或许项钺一开始是真心的维护他。可最终走到那一步,却是他们都没想到的。事态发展到不可控时,项钺便在两者之间,选择了舍弃自己吧。

    那场仗并没有打很久。旧王朝腐朽不堪,项钺很快便拿下了京城。那只小猫也很顽强,它的腿长好了,只是被尹岑玉救起得太晚,被咬的部位耽搁了治疗,虽然痊愈却再也长不出毛毛。

    尹岑玉死的时候,它才六、七个月大。还是瘦瘦小小的一只,以至于方才第一眼看到,他心中虽有所感,却并不敢确认这只看起快十斤的猫,及至看到了腿上那片不长毛毛的皮肤。

    然而小猫居然认出他来了——他分明换了个壳子,时间也过去了三年。不是说猫的记忆力很短暂吗?尹岑玉简直难以置信:“你竟然真的这么有灵性吗?”

    小猫在他怀里滚够了,又爬起来人立着去舔他的脸,猫舌头像小刷子一样好玩极了。尹岑玉笑着躲开,又揉揉它的脑袋:“你是怎么自己跑到宫里来的?这几年过得还好吗?”

    他死的时候小猫被安置在项钺赐给他的宅院里,想来他死之后,宅子里的仆人也都离去,无人再照料的小猫只能自谋生路了。不过那处宅院离确实皇宫近极了,难道是自己跑进来的?

    他摸了摸小猫身上结实的肉,笑道:“应该过得挺好吧,是在御膳房偷东西吃了么?”

    小猫搂着他的脖子软绵绵地叫,好像在回答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