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昀不会喝酒,这是人尽皆知之事,她亦不会弹琴,只是粗通一二,要说她会什么?除了棋之外还真的身无长物,所以呢,她的方法很简单,泡上一壶清茶,拉上二叔,咱们以棋论道。

    “多年不和你过招,你的棋力见长。”杨墨毫无吝啬地夸赞着,“我都险些被你懵了,这半片的疆场,差点都让你给骗去了。”

    洛昀并未错过他眼里闪过的精明之色,她深知二叔的棋力远远在她之上,普天之下在围棋上能让她佩服的,也就只有他一人了。虽然除了二叔,她就只和蓝魅下过棋,但是她有信心,她的心思不算缜密,但凭借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也能让她不会在二叔面前输得太惨。

    “下棋就能见到你的心,我观你的棋风颇有大开大合之势,已经形成定式,但你错就错在,你今天的心绪不稳,使得你本可以胜我一局,然而现下看来,你今天难以胜我。”

    二叔温温油油的声音透着一抹惋惜,洛昀并未收棋,“二叔,你在开局之前让了我五子,如今你要赢,我也未必会输,还是等棋局终了,你再与我分析今日棋盘之上的得失吧。”

    洛昀依旧云淡风轻地笑着,一点儿都没有流露出即将输棋的恐慌,杨墨心中大叹,这女孩子出落得越发水灵,也越发聪慧了,“也罢,今天就光下棋,不说话。”

    这棋下了十天十夜,洛昀和杨墨皆是拼尽全力,最后洛昀以一招扭转乾坤,第一次胜了杨墨。

    杨墨久久呆坐在竹椅上,死死盯着棋盘,握着棋子的手突然松开,继而大叹,“江山代有才人出,二叔我老了,下不过你了。看来啊,这方天地是你们年轻人的舞台了,我不服老不行哪。”

    洛昀笑着说:“二叔怎么会老呢?二叔可是让了我五子,若是这五子不让,我必然是个输。”

    “不不不。”他连连摆手,僵硬的手指终于听到了来自主人的呼唤,能够稍微动弹几分了,“这是必然的,你的棋力见长,而我则在原地驻足不能再往前踏一步,昀儿。”

    这话里似乎隐隐有着其他的意味,洛昀明白他的意思,可她不愿意做那再往前一步的人,“昀儿只想此生安乐幸福,不求再往前一步,若是再让我往前走,我或许得不到这些弥足珍贵的感情,二叔,现在的我,已经足够优秀了。不是吗?所以二叔永远都比我厉害,我也一直都需要二叔。”

    “这……”明明有机会探求更宽广的大道,却甘愿停留在九界不往上走吗?

    杨墨的前半生,在为了立于九界之上的世界而努力,可到头来发现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因为不论怎么尝试都无法突破天地规则的桎梏。杨墨的后半生,在魔界中蹉跎岁月,征战仙界,讨伐妖界,来来回回无数的时光就这么过去了。

    直到遇到了仙界的那位公主,他无法遏制地爱上了她,那个人便是琉书。

    杨墨最希望的便是洛昀不要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她生来就带着打破规则的力量,为什么,只差最后一步而不愿意努力了呢?更加直白地说:太多人停留在半神之境,无法再往上了哪……

    洛昀明白他未说出口的话,他们熟悉到只要一个眼神就能清楚彼此在想什么,她的手已经紧紧握住了杨墨的手,看着他的眼睛里是坚定以及恳切的神色,“二叔,照顾好我的母亲吧,我母亲这一生太过操劳了,没有享受过多少快乐,带着我母亲走吧,看更多更美的风景,我不求别的,只求我的母亲能过得好。只求二叔过了自己那一关。”

    “等你们成了亲,我就能喊你爹爹了,难道说,你不想真的做我的父亲吗?”

    这一句话,凄厉婉转之至,戳进了杨墨的心窝子里去。

    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泪水湿润了眼眶却没有让它们落下,杨墨道:“好!我答应你。我这就去和你母亲说。”

    可这宣誓般的承诺在想到心爱女子的面容之时,他胆怯了。很久都没害怕过的他,竟然怕的和小伙子求婚之前一样,犹犹豫豫的样子叫洛昀忙不迭地笑了,“二叔也有脸红的时候,二叔也有害怕的时候啊,快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你的好消息。”

    “去去去,取笑你二叔真的好吗?”杨墨叹气,“你这个丫头啊,真不知好歹。”

    愉快地聊天过后,洛昀满怀兴奋和舒爽,终于了却一件大事。至于二叔是怎么让娘亲同意的,她其实特别好奇,但二叔瞒得死紧,带着她娘离开了桃源虚境,过了三个月后,他们才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洛昀眼尖地发现自家娘亲面色红润,比那未出阁的小姑娘都要明艳动人,她扫了一眼二叔,小眼神刺溜溜地,杨墨后背都有些发凉。

    “昀儿,我和你二叔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