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是今夜的渌水亭。

    容若强笑:“断不至于,我也是读过书的人,梁汾先生说的太悬了。历朝历代皇子封王……”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不必说历朝历代,皇上当年论及皇子封爵之事,我也是知道的。”顾贞观笑言:“不能使功劳人品不配王位者居于王位,难道天子会自打脸吗?皇上不可能现在就把所有皇子都封王。”

    在熟读经史的顾贞观眼里,天家的父子之情、兄弟之义从来都是不单纯且脆弱的,所有的萧墙之祸,细究之下都有因由。

    “而如今直郡王依然是郡王之尊,若是放在过去,功劳足够自然晋封亲王。因为不可能只有一个宗室将领功劳够封王,可现在,皇长子独当一面参与领军,也是皇长子进入兵部参与西征细务,还是皇长子参加保和殿大宴,足见皇上并不想提拔另一个皇子出来进入军中。”

    听到这里,哪怕是离开京城一年多的沈瞭都明白了,这意味着,要么直郡王冒着丢失差事的风险挣个晋封亲王,要么直郡王顶着这个爵位,不过皇帝为了补偿他,可能会让他继续领实差。

    这话说的让胤禔心里有点沉,再怎么早有心理准备,事到临头还是会郁闷、会难过。就像一个人同朋友、家人打牌,就算只是游戏,总是输的那个人难免也会有火气。

    “老师说的是,不过依您看,皇上这次封爵,是不打算封个郡王出来了吗?”

    宫中的康熙也在苦恼这个问题,他自己说过的话他还没忘,当初胤禔可是在乌兰布通立下大功才封了郡王。如今康熙想要再给一个儿子封王的话……给谁封呢?

    要真的论皇子的功劳,从老三到老八都不成,跟着大队人马,安安全全的去打噶尔丹的溃兵,这和胤禔比起来……就没法比。

    但是又不能不封,总不能让儿子们开府了还是光杆皇子,何况这不符合康熙的既定政策:到下五旗去。这么一想呢,还必须要封,只是爵位上要斟酌一下。

    既然功劳都差不多,那就按照长幼来分封爵位,这次最小的老八……康熙在纸上比比划划,那就将老八之前的皇子都封成贝勒,只有三阿哥被封为郡王。

    荣妃当年生下几个孩子,长成的只有荣宪和胤祉,康熙对这娘仨还是有些怜惜。再说三阿哥文雅好文,以康熙的想法,胤祉与胤禔一文一武成为太子的左膀右臂,正好在文事上多做些事情。

    这样就完全按照康熙的想法来了,几个儿子封成贝勒,也是为了他们将来好。日后读书养德有成,还有进步空间,何况还有太子。至于胤禔……康熙斟酌着写了几个字。

    康熙一门心思为了太子着想,如今他们兄友弟恭,一团和气,其实也是在成全康熙自己。皇帝微笑着,这在皇室而言,是古今难得呀!自己若是能得五福,可就超越先人喽。

    就是不知道胤礽和索额图谈了没有,康熙觉得应该给孩子一点时间,让他真正有机会学习如何当面黜落一个元老旧臣,胤礽的胆气手段就练出来了

    胤礽也在烦恼自己该怎么和索额图谈,是一上来就摆出少主子的架子,明确的告诉索额图“你滚蛋!”还是怀柔一点,先让太子妃叫索额图的福晋来毓庆宫,走夫人路线抚慰一下,而后徐徐图之呢?

    这种互相知根知底,对方还看着你长大,真是扎手。一向自信心爆棚,且从来虽然任性却办事妥当的皇太子也觉得为难。

    不成想,胤礽还没动手,索额图就病了。据说病的很重,年纪大了,积劳成疾,需要好生养一养。太子妃请索额图的夫人入宫,这位索三太太几乎来了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痛述家史。摆事实讲道理,用证据说明她们家索额图为皇太子立下汗马功劳。

    末了,索三太太用一句“太子爷就这么让他因病致仕吗?!”问住了太子妃。

    这就不好逼迫过甚,胤礽对索额图的观感本来就很复杂。如今他既然病了,别管真假,就先撂开手。否则弄出个“皇太子逼迫功勋老臣”的流言蜚语,也不好听。

    希望这个“病假”也给索额图一个思考空间,让他考虑考虑,胤礽乐观的想到,说不定索额图就想开了。毕竟是额娘的叔叔,你好我好大家好嘛。

    转眼又是一年夏天,胤禔没能带着老婆孩子们去春明园,他留在了京城。着实是逼不得已,从老三开始,他的弟弟们要搬家了,加上要成婚的老五,乔迁宴、婚宴,直郡王一家子都不能缺席。

    胤祺的婚宴乏善可陈,让胤禔比较关注的是两场乔迁宴,特别是康熙对于开府皇子的旗份处置。虽然西征叙功还没有完成,两个弟弟没有封爵,但是旗份的处置已经有定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