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道:“壮士无意仕途军伍,光耀门楣便无从说起。又要回山修道,传宗接代也是镜花水月。壮士,此为不孝也!”

    “为父母报仇,此为孝耶?守孝三月,此为孝耶?岂不闻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洪承畴一边说,一边察言观色,果然看到赵昱动容。

    不由心下暗喜,连连道:“娶妻生子,乃大孝也。大丈夫生在世间,有家有室,尚需门楣广大。如此,家室才是繁荣,子嗣才能富贵。莫非壮士娶妻生子之后,带着妻子,也上山修道不成?”

    赵昱默然,无言以对。

    “督师的意思,我知道了。”

    半晌之后,赵昱低着头,缓缓开口道:“我一时心乱如麻,尚不能给督师回答。待我回山请教师父,再予督师答复。”

    洪承畴知道,事情大概是成了。

    从赵昱的言行举止上,他大略能猜出赵昱的那位师父,是个怎样的人。绝对不是寡淡清心的无情之辈。否则教不出赵昱这样有仇报仇,又极重孝道的性格。

    如此,他断定,赵昱的师父,听了赵昱的问询之后,一定不会反对赵昱传宗接代,以尽孝道。

    说不得反会劝赵昱下山入世。

    有的话,点到为止,说的过了,反而起到反效果。

    于是洪承畴便不在这件事上多说,又稍稍闲聊几句,便起身告辞:“那本督便静候壮士佳音!”

    又道:“一月之内,本督不会离开松山,若壮士有意,便来松山,本督扫榻以待。”

    ...

    夜里,赵昱翻来覆去,静修不得,又睡不着。

    回想起白日里洪承畴所言,他不得不承认,那是对的。十年前,一家满门,父母老小,除了他逃得一命,全都葬身在鞑子刀下。

    他赵家就只剩下他一根独苗了。

    若不传宗接代,在他这里,赵家就要绝根。

    这是大不孝哇!

    可他实不愿在这浑浊的世间浸泡,与那些蛀虫为伍。

    还有师父,已经八十多了,如果不好生陪伴,又还有多少时日呢?

    他不想遗憾的失去父母之后,还要遗憾的不曾在师父膝下侍奉。

    一时间,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