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曜洲几乎是自虐式的,强迫自己坐在原位,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视频里——

    又一次欺骗他的人。

    宫曜洲调出了走廊的监控,确认了昨晚许循来取文件时,乔亚悄无声息地跟在前者身后,再借着拐角处的花瓶遮挡了身形。

    而他向来缜密的助理,也为着喝了不少的缘故犯了糊涂,既没有察觉到乔亚的尾随,也因为醉了眼迷瞪,放慢了输入安全锁密码的速度。

    不过等宫曜洲缓了这气头,再冷静下来想想,便能琢磨出许多不对劲的地方——比如,乔亚躲着的位置,距离虽近,但要一次性瞧清这一串密码锁,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但这也不重要了,因为乔亚已经打开了书房的门,而且踏了进去。

    乔亚最先触碰的是宫曜洲正使用着的这台电脑,但不知是什么缘故,他摸索一阵后又放弃了开启它。

    紧接着,乔亚开始搜罗起整间书房。在发现大部分他想要探查的地方都上了锁后,他将目光落在了靠近门口的那一排立柜。

    最里侧的一扇立柜没有锁,那里存放着宫曜洲学生时代的物件,有他的成绩单,参加曲棍球比赛获得的奖牌,与菲比的合影——菲比是宫曜洲在第一次骑术课时,母亲送给他的一匹夸特马。

    而这些物件,全部是当初由宫曜洲的母亲整理好的。在他母亲重病的时日里,更是反复的拿出来翻看。自此,这些物件又拥有了另一层寄托,宫曜洲便一直珍重的保存着。

    只见乔亚小心地将这些从柜子里拣出来,然后他的动作停下了,他找到了一本日记。

    该说宫曜洲的母亲,这位温柔的夫人早就意识到她年幼的孩子性格中的偏执和神经质,她伤心却不哀怨,只积极地与心理医生沟通了许多方案。

    没想到对于宫曜洲最有效的一项是让他写一本日记,他可以在日记中写下他所有的想法,无论是好的坏的。

    而每当他受到压力而产生某种破坏欲时,就可以从日记本中扯下几页,将它们狠狠地撕成碎片,作为替代性宣泄。

    在宫曜洲10岁,他的父母带他远离了宫家,来到国外定居,他习惯了新环境以后,就不再需要这样的方法来控制自己了。

    但宫曜洲已经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

    最近,为了给乔亚的记忆植入手术编写一出时间线上逻辑严密的剧本,宫曜洲找出了他学生时代的这本日记作为参考。

    近期需要频繁的使用它,这就是宫曜洲没能及时给这扇立柜上锁的原因。

    但宫曜洲并不介意乔亚看到这本日记,因为乔亚早就看过了其中几页,甚至还为此取笑过他——

    18岁以前的宫曜洲,在日记里写满了对于乔亚的爱慕,他的爱慕大胆而炙热,而他仅剩的羞涩,则在怯于用笔触曝露乔亚的名字,他肉麻的,在日记里将乔亚呼唤为他的安琪。

    这一本不厚的日记,乔亚花了半小时就把它看完了。

    将一切都复原后,宫曜洲看到画面中的乔亚脚步有几下趔趄,却再没有留恋的,离开了书房。

    宫曜洲仍旧面无表情地坐在原位。

    方才在他体内冲撞的愤怒像一场海啸,浪潮打得他此刻心中只剩残垣断壁,还有他连握拳都没力气,只不住发麻震颤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