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又是空欢喜一场,孙灵陌进了东厢阁一看,哪里有什么赵辰轩,只有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太监一动不动在那杵着。

    孙灵陌着了急,大着担子扭头四处找了一圈,甚至想趴下来去找找桌子底下有没有,却瞥见李福禄对着她微微摇了摇头,又示意她朝里屋方向去看。

    孙灵陌这才明白过来,一时间要冲过去瞧瞧赵辰轩的庐山真面目。可脚刚迈出一步,门口那老太监又凉飕飕地朝她看过来,那目光似是在说:“不要命了是吗?”

    孙灵陌收了脚,虽是看不见什么人,还是朝里屋跪下去:“草民叩见皇上。”

    屋里很久都没传出什么动静,真怀疑赵辰轩是不是睡着了。孙灵陌挫败起来,这昱成帝甚至都不想搭理她一句,果然是不太瞧得起她。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太后终于看不过去,高声叫了一句:“皇儿?”

    屋子里一声轻响,似是书籍被放下的声音。紧接着,清朗低沉的声音从那间屋子里悠悠传了出来:“杜应海,”他微微有些不耐:“让她诊脉。”

    门口那老太监便走进屋去,不消多时,从屋里小心翼翼牵引着一条红色丝线到了孙灵陌面前。孙灵陌忍不住想骂人,这世上到底为什么会有悬丝诊脉这种东西啊!

    方才的激动霎时间尽付东流。她带着气接过丝线,手搁上去开始诊脉。

    可奇怪的是,依脉象来看,脉位居中,不浮不沉,寸关尺三部均可触及,沉取不绝,根本没什么病。可既然如此,太后又为何多此一举把她这个江湖郎中找来,总不会是吃饱了撑得吧。

    她暂时停下来,活动活动手指,将脑中杂念尽数清除,重新为其诊脉。

    终于,她耳中突地一颤,总算听出了问题在哪儿。抬起头,朝着被屏风阻隔了视线的里屋望了望,轻声低语一句:“皇上竟是十二年前中了毒?”

    太后手下一颤,那茶杯盖敲击得茶盅咚得一声脆响。

    “不错……不错……孙大夫,你可有解毒之法?”太后激动地说。

    孙灵陌交了丝线,说道:“这毒我倒也在书里见过,是西凉部落所传,以钩吻、乌头、一品红三种毒草,辅以鸠酒炼制而成。西凉人称它为雪鸠海棠,原是剧毒之物,中毒之人活不过三天。可这毒却在皇上体内蛰伏多年,想是太后果然找到妙手回春之人,帮皇上保住了性命。这一保,就是十二年。”

    太后看着她的目光慢慢浮出赞许之色:“孙大夫果然聪慧。你说的不错,正是雪鸠海棠!十二年前,那大逆不道的廉贺之看我孩儿年幼,竟动了篡位之心,买通宫人在饭食之中投下如此剧毒!若非请到神医缪淳子为我儿吊住性命,这大昱江山就要断送贼人之手!”说到这里,手握成拳在桌上重重一磕:“他让我孩儿受此之苦,哀家屠他满门亦不解恨!”

    果然是十二年。孙灵陌忍不住扭头朝里屋看去。虽有神医保住了他的性命,可毒性于每月十六既望之日必会发作,每次发作起来的钻心之痛,不知他是如何一月一月熬过来的。

    原来世人眼中光彩夺目的他,竟是受了这么多苦。

    “孙大夫,”太后满怀希冀地看着她,说道:“缪淳子的方子只可保皇儿十二年无虞,眼见十二年之期已过,若孙大夫亦无解毒之法,我朝岂非大厦将倾!”

    孙灵陌道:“太后放心,解毒的方子草民碰巧在书里看过。只要配出七种寒性草药倒入鸠酒之中,浸泡一天一夜,捞出熬成药汤,让皇上每晚服下。待四十九日后,由草民为皇上施针,此毒便尽数可解。”

    太后听到“鸠酒”二字,皱眉道:“孙大夫,鸠酒可是剧毒,如何能做解毒之用?”

    孙灵陌道:“这便是下毒之人的用心之处。世人皆知雪鸠海棠是由何制成,却不知解药该如何用法,皆因鸠酒这一味药材。恐怕没人能想得到,雪鸠海棠中的鸠酒恰恰是解毒的关键。有道是其性至毒,而能解毒,盖以毒攻毒也。要想彻底解去雪鸠海棠的毒性,便只有这一个法子。”

    太后仍不放心:“可是,若出了差错……”

    孙灵陌知道皇上是何等尊贵的一个人,太后又怎会轻易相信她一个野郎中的话。万一给治坏了,砍她脑袋容易,可上哪儿再找出一个赵辰轩来?稍稍想了想,说道:“太后若不放心,草民愿服下雪鸠海棠,以身试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