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是你杀了我阿娘。”甘嘉尽量将嘴角向上拉扯,试图让自己哭得不那么难看。可他不知道他此刻又哭又笑的模样当真是难看死了。

    “你杀了我阿娘,就为了……哈哈哈哈哈,”甘嘉大笑起来,眼泪也跟着震颤滑落,“就为了夺我阿爹,哈哈哈哈哈哈哈,教主啊教主,何必呢。你长得那么好看,想要谁得不到,非要强取豪夺我阿爹。”

    说着说着他靠进丹倾,将中毒后动弹不得的她揪扯到怀里:“我的教主啊,你看你,这下子玩脱了吧。嗯?教弟子武功,让弟子报仇,最后还想戏弄弟子一番后让弟子去死。教主啊……哈哈哈哈哈,教主啊,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还是当初那位武功盖世无人敢违逆的魔教教主吗?”

    “我没死,我活着出来了,教主,不,丹倾,你高兴吗?”

    丹倾没有表示自己的态度,她清冷的面庞上毫无表情,她只是瞧着甘嘉,瞧他的狼狈不堪,瞧他的疯哭乱笑。即使甘嘉掐住了她的脖子,她一样毫不在意,仿佛这辈子已经活够,根本不在乎能不能继续活下去。

    “怎么?教主哑巴了?”甘嘉左手抚上丹倾的侧脸,嘴角的弧度收得温柔了些,好似在看自己的妻子,目光温和又眷念,可他的右手却越收越紧。

    丹倾没望他,她望着房梁,什么也没想,只是瞧着看着凝视着。甘嘉掐颈的力度越来越大,她渐渐窒息,可除了脸红,眉头也不曾皱一皱。

    她还是一副万事不在意的神态,好似杀不杀她根本就与她这个人毫无关系。

    直到甘嘉的泪落到她眼上,她才轻轻颤了颤眼睫。

    甘嘉浑身颤栗着,又哭又笑,又笑又哭,他的教主他的师父他姐姐一样的丹倾,竟然是背后害得他家破人亡的仇人。为什么,为什么,啊?

    甘嘉再也掐不下去,他一手甩开丹倾,任她跌落在地。

    他半跪下来,问她:“为什么?”

    丹倾望向他,本不想回答,又想着赶快结束也好,便浅浅地笑了。她轻轻柔柔地说:“因为好玩啊,瞧瞧你,我又没真的杀你,好歹养你几年,怎么如今还要害我?”

    “害你?”甘嘉将泪擦干净,也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教主,怎么能说害你?我这是帮你呀。平日里,你就嫌处理教务累,现在好了,教主哪里也不用去,就呆在这小院里好好反省。什么时候回答出为什么了,我就什么时候让你解脱。”

    丹倾也不气,就是有些好奇,非得要个答案么,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小嘉呀,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告诉你也无妨。你那个不要脸的爹本跟我订了亲,却又带着你娘私奔。我这一生气,就只好杀了你那个不知廉耻的娘,再折磨折磨你那忘恩负义的爹。如今呐,我落在你手里,成王败寇,我认了。”丹倾微弯了眉眼,并没有咬牙切齿的恨,就像女儿家话家常,温温柔柔的,没半点戾气。

    “你杀我,我也认。我这一辈子快意地活够了。你爹负我我就让你爹生不如死,死了也死不安生。我只是看轻了你,没看出你披了层顺从的皮里藏了颗不服输的心。”丹倾笑了笑,浑不在意的模样,“可也没关系,这样的小嘉比较好玩,比那个天天在我跟前晃悠的甘嘉好多了。”

    “这阴曹地府我走一趟也无妨,这辈子坏事做尽,下辈子做鸡做狗也有点意思。小嘉,以后吃饭时可得小心些,不然吃着了我怕恶心你。”

    这笑话太冷了,甘嘉没能笑出来。他将丹倾抱起,抱进怀里:“要杀了你吗,嗯?”

    “可那也太便宜你了,教主。不要你死,不让你死。做我的傀儡吧。把教主炼成傀儡,把师父炼成傀儡,把姐姐炼成傀儡,把丹倾……把我的丹倾炼成傀儡。你说好不好呀,教主?”

    “没意思。甘嘉,真没意思。怎么,临到头来,下不了手?”丹倾微叹口气,“心慈手软,这可不行。小嘉,用你的佩剑捅进来,插进我心脏,再旋转剑把,听一听我心脏破碎的声音,不好吗?”

    “不好……教主该死,可不能死得这么轻易。”甘嘉俯身,将脑袋埋进丹倾颈窝。她的身体还是那么冰冷,和几年前初见之时没有分别。甘嘉突然就不想杀她了。他如今父母双亡,亲朋皆散,再杀了教主,这世上留他一人,又有什么意思?

    “爹娘都死了,我怎么舍得杀了教主。教主应该活下来赎罪。黄泉路太挤,教主何必那么急。你赎了罪,下辈子就不必做畜生。到时候,教主别做小嘉仇人,也别生在魔教,就和小嘉乡里乡下,青梅竹马。哈哈哈,教主,你说好不好?”

    “小嘉,你是不是练武练得走火入魔了?怎么说起话来,竟像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