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同走出议事厅,姬周领着他们走过宽阔的广场,走过军队训练营,还路过了奴隶训练场,看着那些被绑在柱子上训练的奴隶,雪诺看了觉得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他们继续往前走,走到一面墙,墙上铺满了石子,脚下的石阶磨损得很光滑,这是经历了百年脚步摩擦后留下的轨迹。眼前是一座数百年建筑物,这个通往地底的冗长隧道,两边的墙壁上,雕刻着连绵不断的细密花纹,非常典型的水源装饰纹路。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一个放置在石槽里的壁灯。不是用火光来照明,而是靠魂力维持着亮度。不过每一盏石灯都不太耀眼,所以,只能看清地下隧道里大概的状况,隧道的尽头,依然笼罩在一片死寂的黑暗里。越往下,温度越低,石阶和墙角,渐渐长起了一些青苔,墙壁反出一层湿漉漉的光晕,雪诺感觉自己在走向一个潮湿的地底墓穴。

    再走一会儿,就到了台阶的尽头。一个略显空旷的石室,没有多余的装饰,石室中央是一个六角形的巨大石台。姬周将墙上一块青花色的石台扭动两圈,墙上就开了一扇门。他们一同走了进去,走进一条隧道,隧道两侧点燃着蜡烛,墙上雕塑着历代赤牙大单于的肖像,通往隧道的路很窄,阴森而寒冷,似乎都能听到足音回想的声音,每走一步仿佛都能惊动他们。

    维洛果的肖像在最后一排最后一个,他们走在他的身边停下,维洛果背部放置着一把长剑,工匠将他臃肿肥胖的身材和红扑扑的脸蛋雕刻得相似至极。

    姬周看着父亲的脸庞,便开口道,“雪诺,你最不应该忘记的人是你爷爷维洛果大单于,是他收留了你和你师父。”

    “义父,我也应该感谢你。”雪诺说,“是你从小将我抚养长大,在你心里,我也是你的儿子,我能感觉到。”

    姬周微微一笑,“我赤牙人历史悠久,这些历代大单于骄傲的立在这里,保佑着我们家族繁荣昌盛。”他说着皱皱眉,“但这里面缺少了一个大单于,你可听说过头曼大单于?”

    雪诺眨眨眼睛,“我当然听说过,赤牙历代大单于的故事我是听着长大的。”

    “你师父是这里的元老,曾经一定见我过爷爷,我要他给我爷爷画张肖像,我的父亲虽憎恨我爷爷,也不愿将我爷爷肖像放入家族,但我总觉得,骄傲和荣誉也有他一份。”

    “义父说得极是。”雪诺皱了皱眉眉头,“若头曼大单于泉下有知,定会感激您,义父您也算是为列祖列祖做了一件光荣的事。”

    姬周点点头,“这话说到我心坎上了。”接着他走到一个女肖像面前停下脚步,他将左手放在右胸口行礼,眼神恋在那女子脸上不忍离去,放佛要把她从肖像中换回人世,“她死的时候才十七岁。”他的声音因悲伤而变得沙哑,“我心意的爱着她,是父亲下令杀她,父亲的弓箭手用箭射死了郁胭,她死在了我怀里,鲜血都侵透了我的浑身。”

    “她是?”雪诺不明白地问,看到义父脸上布满了忧郁。

    “她是纳兰的母亲郁胭。”姬周回答着,摸了摸肖像的脸,手指轻柔的滑过肖像表面,就像抚摸活生生的恋人。

    列王倒吸了一口冷气,“是那个被关在天塔的纳兰吗?”他也细细审视了一番雕像,郁胭气质确实非凡,细腰纤柔,胸部挺拔,美丽的脸蛋上镶嵌着一对大眼睛,在整个西洲恐怕找不出第二个。

    “这可是王庭最大的秘密,无人敢提及。”姬周将手指从肖像上拿开。

    “义父为何现在要告诉我?”雪诺睁大了眼睛又问。

    “是因为你和纳兰的关系。”姬周回答,“纳兰的母亲曾经预言,说三十年后我赤牙家族将会遇到一场浩劫,而纳兰在四岁的时候也说过这样的话。”

    “所以,你就将他关在了天塔?”

    “我知道你与纳兰从小要好,我怕预言成真,会让我整个赤牙家族都陷入万劫不复。”姬周将郁胭肖像左边手指轻轻一扭,肖像身后一道门便开了,他将雪诺带入其中。里面很黑,姬周顺手在烛台上拿起一盏蜡烛走了进去,里面是交错纵横的十几条隧道,走进第三条隧道门口时他才开口道,“这个口是为将来逃生用的,只有接任大单于的人才有资格知道这个逃生口。”

    “义父为何要将这个逃生口告诉我?我能做什么吗?”

    “雪诺。”姬周的声音一再低沉,情绪低落,“你是神灵庇佑的孩子,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你都要保护好纳兰,也别让列王丢了性命。”他的话刚结束,廊道里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音,他们立刻走出了洞门,关上肖像左边的按钮,当石门关闭时,北凉慌张朝着他们走进。

    “大单于。”北凉谨慎看一眼姬周,“纳兰王子……,他恐怕……。”

    北凉的话还没说完,姬周便脚步跨路离开,“召集两千军队,快去。”他朝北凉吩咐。

    “不能和巫师硬碰硬啊大单于?”北凉跟了上去,雪诺也随即跟上。

    他们赶到了天塔时,白鸦厉声尖叫,振翅飞离,停在了天塔削尖的高处,一个身穿红色长衣、带着红色帽子的女人从人群中走出来,她的队伍已经长长排列在门口。而北凉带来的两千多军队也整齐站在了一边,将天塔门口形成一条长长的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