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坐在张大远车上的明落已经和陆胜国通上了话。

    陆胜国是如何在重重监视下打出这通电话的,没人知晓,但熟悉他的人都知晓,这位早已退位的老局长本事大着呢。

    陆胜国上来第一句话便是:“小妖女,你当年做的事没处理干净。”

    明落笑盈盈的,没跟他谈正题,“都什么年代了,您老怎么还用这个称呼?不嫌腻,也不怕别人说您跟不上潮流。”

    “我就知道你这张嘴里吐不出好话!”陆胜国冷声道,“我时间不多了——”

    “哦,这么说是您老要归西了?恭喜呀。”明落呵呵道。

    要是别的长辈让她这么激着了,没准得当场气到吐血,但陆胜国似是习以为常,没搭理这小姑娘的嘲讽,径直往下说道,“你留的小尾巴,让阿淮抓着了,他现在翻旧账就快翻到我头上了,所以你现在就两个选择,要么,你马上就离开观市,走得远远的,让阿淮再也找不着,死无对证,要么,你就想办法把那尾巴摘掉。”

    “我为什么要替你做事呢?”明落笑着反问道。

    “当年的事要是真抖出来,你以为阿淮不会受牵连吗?!”陆胜国的语气似是变得有些着急,有些气急败坏,“我教了他多少次,就这一点,他总学不好,我说过,该停的时候就得停,他现在非往里头扒,扒得更深,顶头有多少人盯着,还不得把他踢下这个位子?!”

    “陆老局长,您别说得好像我多关心你家阿淮能不能继续坐稳这把交椅一样。”

    “你别跟我句句来刺,当年的事我也没逼着你,那不是你自己答应的?做都做了,你现在想反悔也没用!你也别跟我装着不在乎,你不是就为阿淮回来的?”

    “我是吗?”明落佯作惊讶道,“要真是的话,那我应该是一下飞机就跟他复合了。”

    “你想都别想!”陆胜国严厉地喝道,“你都干过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最清楚,现在你还跟着邵励城做事,你还想复合?你要真这样做,你就是毁了他!”

    “陆局长,您可真有意思,当年不就是你让我答应那场相亲局,以便顺理成章地盯着你的好徒弟,让他规规矩矩,顺顺利利,完全按照你安排的路来走的?”明落声调微冷着道,“怎么现在说的好像我成了一个能毁了你宝贝徒弟的意外呢?”

    “明落。”陆胜国的声音忽的沉了下去,接着再开口就说了一句看似毫不相关的话,“你真的以为你的姑姑明画还一直在你的掌控中吗?”

    “真有意思。”明落道,“我听着呢。”

    “我老了,身体大不如前,也许没几年能活了。”陆胜国感慨道,“你的姑姑被禁足太久,迫切地想要到外面透透气,一个被困了太久,久到快要疯狂的人,你说她出来后会不会胡说些什么?如果她真的说了什么,最坏的情况就是我们同归于尽,我也没什么好怕的。而到时候,你要面对的就是我今天遇到的事,你知道吗?阿淮他亲手带着手铐,想要铐了我这个师父。他就是这样大义灭亲,绝不徇私的人啊……”

    “听起来是个哀伤的故事。”明落嘴上是这样说着,随即却轻笑出声,一点同情的意思都没有。

    “你真不在意?”陆胜国像是真的感到了疑惑一般,他等了一阵,没等到明落的回答,话声顿时一凝道,“那如果你姑姑明画的胡言乱语中包括这样一件事——如果阿淮他知道,当年是他亲手开枪,杀了你们的孩子,你觉得他能承受得住这个事实吗?”

    掩在大墨镜下的凤眸似乎现出了一瞬间的波纹,明落按在膝盖上的手微微蜷紧了。

    片刻后,她若无其事地淡笑着答道,“陆局长,我还是觉得你当局长可惜了,你应该去做生意,就凭你谈生意的这种本事——我们,成交。”

    ……

    明落当晚没有回到地下室,新的计划讨论会议,她缺席了。

    邵励城什么都没说,谁都有对自己而言更为棘手的事情需要处理的时候,他只让沈流先注意着盯死了张遥的行踪,其次便是调查今晚张遥带来的那五个人的来历信息,随后回到那个摆放着那幅双人肖像画的房间里,一坐就是一个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