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悬灯楼中,每隔一层都会有一圈水缸放置防止走火,每层的格子里都放着大小形状不一的花灯。

    最底部的略显陈旧,越往上,灯越新,时间流淌的印记十分明显,容穆抬头看了看,就差一层格子,皇帝就要将这里填满了。

    这些工程,对日理万机的皇帝来说,怎么也得七八年磋磨。

    他收回视线,道:“陛下这爱好可真独特。”

    商辞昼眯了眯眼:“孤在问罪。”

    容穆:“是,臣知道,但臣不是擅闯,陛下说过这后宫随臣走动,鎏金悬灯楼应该也算是后宫的一部分吧?”

    商辞昼冷声:“不知死活。”

    容穆皱眉:“陛下就不能好好和人说话。”

    “孤不会,容侍君莫不是还要教孤如何说话?让孤好好说话的人,全都死绝了。”

    容穆假装害怕的点了点头,往前走了两步,干脆在皇帝身边坐了下来。

    “容穆。”

    容穆垂眸拿起一节竹竿:“在呢。”

    商辞昼看着自己被挤下半张蒲团的腿,神色危险道:“你是不是以为孤真的不敢拿你怎么样?”

    容穆笑了一声:“那陛下多习惯习惯臣,没了臣,估计也没什么人敢接这得罪百官的活儿,臣还没有同陛下计较担了骂名的事呢。”

    少年满身平静,掺杂着淡淡莲香,商辞昼缓缓沉下心,“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问了明春,再求侍卫大哥带了个路。”

    商辞昼长长的“哦”了一声,“孤的人倒是被容侍君收买了个齐全。”

    容穆放下手中的东西,转头看着他道:“臣没有收买任何人,世上无难事只怕有真心,臣只是习惯对人好,这皇宫人情淡薄,大家得到一点都感恩戴德,所以都照顾着臣。”

    商辞昼蓦地笑了一声:“你?你对人好?”他话锋骤然一转,冷道:“那侍君自己算算,你和孤吵了几次了?莫不是侍君眼中只有他人,倒不将孤这个皇帝放进眼睛里了?”

    容穆顿了一瞬,只道:“那陛下对臣好吗?”

    商辞昼看着他。

    容穆道:“陛下于我,皆是利用,臣日日提心吊胆生怕惹了陛下盛怒,所以才不亲近陛下。今日也是,臣替陛下喝酒应酬,回来陛下却不管不顾的给臣灌苦药,臣心中郁闷,所以惹了陛下。”

    商辞昼压下嘴角:“容侍君倒还有理了?”

    容穆笑了一声,声音清朗:“陛下恕罪。陛下对臣好一点,臣也就对陛下好,我们之间的关系各自心知肚明,只盼陛下万岁无忧,守着这江山安然无恙,到时候臣也算是功成身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