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一秒,也许是一万年,如果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那么痛苦就会将时间延长。

    后背、手臂和双腿上的灼痛,虽然仍旧如刚来时那么“新鲜”,但却已经不会再让我发出一丝声音,相比之下,缠绕在身体上,被烧得通红的铁链也只是小儿科,只是上边密密麻麻的铁刺会在我的身体上刺出无数的伤口,伤口流出的血液顺着我的双脚滴在下面的火堆里,不但不会让它熄灭,反而会让火焰变得更旺,让我背后的铁十字架变得更红。

    在那天为了救赛斯而用了最终牺牲以及同归之愿后,我便来到地狱,为我所做的一切偿还代价,而这个代价便是地狱中的刑罚。

    我虽然是地狱中的魔鬼,但我所在的地狱却没有刑室,所以我只能凭借传说来想象这些刑罚是什么样子,不过现在看来,原本我只是自己吓自己罢了。就好比我现在所受的这种刑,并没有那么复杂,只是把我用生满铁刺的锁链捆到一个铁制十字架上,下面点上火,痛是很痛,但却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

    只不过我不知道的是,这本来是一个双重之刑,铁十字架和铁链伤害的是肉体,下面的火焰却是灼烤着灵魂,不过由于我的灵魂在回忆之家锻炼的相当强大,所以对于下面的火焰有着极高的抗性。

    我在地狱中完全没有时间观念,因为我必须要让自己的精神模糊下去,不然这种巨大的痛苦,以及由于魔鬼的无尽生命所带来的永远不会结束的刑罚的这种绝望,会把我逼疯的。

    至少我就知道我的邻居?抑或是难友?反正就是被挂在旁边的十字架上的那个,他已经疯了,有时候会惨嚎,有时候会大骂,有时候会痛哭,还有时候会忏悔,说实话,我觉得他所制造的噪音比我受到的酷刑更难受……

    好像什么东西在碰我……不要乱碰了,会让铁刺刺出更多伤口的……唉?似乎在为我解开铁链?难道有人来救我了吗?别闹了,这里可是地狱啊,谁还能来到这里……那就是说,我要换地方了吗?真不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刑罚……

    不过,这双解开铁链的手还真温柔呢,竟然为了避免让铁刺加深我的伤口,宁可忍受通红的铁链灼烧的痛苦也要放慢速度,好吧,你是个好人或者是好恶魔,如果我能离开这里的话,我会感谢你的,那么,就让我先记住你的样子吧。

    努力的把模糊的精神再次集中起来,我至少要先睁开眼睛。本来我应该已经死了,毕竟那五把匕首可不是闹着玩的,但由于同归之愿,我在坠入地狱后立即要接受刑罚,为了增加痛苦,地狱必然要修补我的身体,可以说我因此捡了一条命。

    这个感觉……怎么有些熟悉?

    还没等我睁开眼睛,已经集中大半的精神让我有了模糊的主动感觉,我努力想要捕捉这份熟悉,因为我的心告诉我,这是我最宝贵的记忆。

    我终于想起来了,是赛斯,让我第一次品尝爱情的甜蜜与痛苦的人,已经渐渐睁开的模糊地双眼让我看到了那头熟悉的金色竖发,额前的红色头带,还有那双棕色的眼睛,带着血的铠甲,以及那张充满着关切和怜惜的脸。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有些混乱,因为这个场面我似乎经历过,对,那是我第一次与他相遇的时候,同样的打扮,同样的表情,同样是他把我唤醒,同样是他要把我从苦难中拯救出去……

    “嘶……哈……”

    我笑了,想呼唤他的名字,但不知多久没有受到滋润的嗓子以及连呼吸都要竭尽全力的嘴,根本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没事了,有我在,好好休息吧。”记忆中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当你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期待你会对我说一声‘早安’。”

    “呵——”

    长出了一口气,我闭上了眼睛,任凭赛斯把我从十字架上抱下来,然后用他的披风裹好。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迅速充满我的身体,不,或许曾经有过吧,但却绝对没有这样巨大而强烈过。

    与他约定,然后把一切交给他,而他则是我全心全意爱着的人,这,便是幸福吧?

    ……

    再次睁开眼,又是不熟悉的天花板,说实话,能让我熟悉的天花板还真不多,不过有在身边的那张熟悉的脸就足够了。

    “扫……呵……”

    看到这张脸,我就知道,他已经实现了自己的承诺,那么,我现在也要完成我的约定。虽然声音依旧嘶哑,虽然语不成调,但我不在乎,我想赛斯也会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