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昨晚彻夜未归。

    酥油灯燃了一夜,直到清早,被呼衍乐连同食案上的奶酒酥酪一起,全部推到地上。

    近身侍奴巴洛蹲在帐外,战战兢兢地守了一宿,终于听见了新婚毡帐内发出了声响。

    巴洛生怕小主承受不住昨晚洞房之夜独守空闺的沉重打击,做出什么极不理智的自残行为,遂将她那句“不许进来”的命令抛诸脑后,慌忙推门而入,脚步一顿,停住了。

    偌大的婚帐,她不知该从何处落脚。

    丝绢织锦的地毯上,凌乱散落着灯台,酒樽,食盒,奶酒和灯油泼洒一地,呼衍小主仍然穿着昨日大婚的那身衣裳,发妆凌乱,眼眶红肿,瘫坐在地上。

    “小主!”

    巴洛惊呼一声,赶紧先去扶人,结果呼衍乐不为所动,自顾呆呆坐着。

    无奈之下,她只得埋头收拾一地狼藉,未等收净,帐门突然自外向内狠狠撞开。

    “快!搭把手!”

    拓陀半弯着腰,驼着披头散发,不省人事的太子疾步冲进帐,一边大声喊着,一边沿着床榻蹲下身,气喘吁吁地将人扶上去放平。

    呼衍乐像是瞬间还了魂,飞快地站起身冲过去,不可置信地盯着紧闭双目昏迷不醒的冒顿,颤巍巍地问拓陀:“殿下这是怎么了?”

    “全身烫得厉害,我已经派人去请巫医了。你先伺候着,巫医应该很快就到。”

    呼衍乐明白拓陀的意思,赶忙帮冒顿脱下婚服,手指贴上他皮肤的一瞬,被那灼热如炭的温度吓得一抽。

    “这是……他昨晚去哪了?”呼衍乐心疼万分,顾不上新婚夜独守空帐的羞辱,焦急地望着拓陀问。

    “不知道,我今早见他睡在西面那处山坡上,怎么叫也不醒,才发现不对劲。”

    拓陀说话间看了眼呼衍乐的衣服和满脸泪痕,好心提醒:“大阏氏也去换身衣服吧?”

    呼衍乐这才记起自己仍是昨天那身装扮,连忙由巴洛伺候着进内帐更衣,还未等她出来,巫医已经到了。

    “怎么样?”

    拓陀见巫医进来后一直在摇头,怕是太子病得很重,紧张地问。

    巫医沉默不语,只是帮太子将衣服一层层剥开,直到露出里面溃烂得愈发严重的狰狞伤口,又重重叹了口气。

    眼前这位病患,实在是他几十年从医经历中,拒不配合治疗的第一号人物。

    三分外伤,七分心病。

    拖到现在化脓溃烂反复发作,都是他不听医者所言,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