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谭瘸子最缺德的地方就在于,他在熬人之前先让唐易亲眼见证他捉鹰熬鹰的全部过程,任何一个细节都不许他放过。

    唐易至今仍然清楚的记得,那是一只刚刚成年的苍鹰,嘴尖锐而弯曲,身上是铁灰的羽毛,带有利钩的趾爪苍劲有力,但它的腿却被一条铁链拴住。

    第一天,谭瘸子在鹰的周围布上绳网,绳网的外面摆放着鲜嫩的羊肉和清水,苍鹰对此不屑一顾。

    自从不慎撞入谭瘸子布下的机关被缚那一刻起,苍鹰就表现出暴烈悍野的气质,两只虬劲的鹰爪不停地抓挠,将铁链哗哗抖动,口中发出一阵阵悲愤苍凉的唳啸。

    而此刻谭瘸子却在网绳外冷笑着。

    苍鹰愤怒地一次次向他扑击,但一次一次都被铁链拽回,重重地摔倒在地。

    徒劳地扑击中,鹰的体力一点点耗去。

    夜幕降临,深秋的风带着砭骨的寒意。

    谭瘸子在场地边生起一堆火,火光下,雄鹰的两只眼血红,怒视着不怀好意的老狐狸。

    谭瘸子的眼睛也是血红的,和鹰对峙着。

    第二天,当第一缕晨光染上雄鹰的羽毛时,它更加愤怒急躁了。它隐隐觉出腹中的饥饿,谭瘸子则会殷勤地将羊羔肉捧到它眼前。

    雄鹰凶猛地撑开门扇般的翅膀向他扑去,谭瘸子急忙躲闪,但还是被鹰鼓起的劲风扫了个趔趄,索性没有受伤。

    苍鹰对鲜嫩的羊肉置之不理,只用喙去喙击铁链,啪……啪……啪发出爆响,鹰喙已鲜血淋漓,鹰仿佛不知疼痛,一如既往地啄击着。

    鲜血,一点点滴下来。

    又是一夜对峙。

    两天两夜过去了,谭瘸子在与鹰的对峙的过程中一点点磨灭着它的野性,消磨它的意志,使它产生对人的敬畏心理。

    终于,夜深后,在无边黑夜的包围下,苍鹰的戾气一点点消散,但谭瘸子却一点都不会松懈,因为他很清楚稍不慎即会前功尽弃。

    当第三天阳光普照时,鹰嘴已经结满黑硬的血痂,淤血甚至堵塞了鼻孔,眼中集结的怒气消散殆尽,疲弱的身躯仿佛再也拖不动沉重的铁链,蕴满黄金般光泽的眼睛不时半眯,似随时都会睡去。

    谭瘸子手拿棍子,不停地撩拨它,这已使它几日几夜不能安睡了。无可忍耐之下,苍鹰的怒气又一下子凝聚,但已没有了锐气。

    它喑哑的叫声缺乏底气,少了威慑,多了悲伤与无奈。秋风袭来,鹰的毛羽显得苍老凌乱毫无光泽,再也找不出昔日天之骄子的神情……它的体力与意志都濒临崩溃。

    又一个白日过尽寒夜降临。

    在谭瘸子精心安排的场地下,响起阵阵野兽的嗥叫。

    雄鹰拢紧身上的毛羽,将身体畏畏缩缩移向火堆,它感到自己的孤独无助。

    野兽的嗥叫逼近了,鹰身上开始有了明显的颤栗。谭瘸子清楚地看到,鹰眼里闪过一丝乞怜。谭瘸子走进网围将鹰抱入怀中,抚摸鹰的头部,它不再挣扎啄击,任谭瘸子的手指从头顶滑下,顺着修长的脖颈,抚摸到宽阔的背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