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上都吕府。

    门口等候的老管家林喜上前牵住了马:“令主大人,消息得的迟了些,酒宴尚未完全备好,还请厅内稍待片刻。”

    他微弓着腰,话一说完,连忙低下了头,生怕就此惹怒了这位暴虐成性的未央令主。

    吕孟尚未反应,左手边已迅速落马的贴身侍卫怜悯的扫过一眼。

    这场酒宴告知的确实仓促了些,可也没有别的办法。

    令主原以为胜券在握的晋升之事突然夭折,断在了权焰滔天的江阀手里,他如此爱面子的人,岂会让人看出内心的不快?

    因此一得了结果,片刻间就缓过神来,强邀着同僚下属的回家饮宴,籍此遮掩情绪而已。

    老林这一小小的失误,平日里倒还能糊弄过去,此时此刻……怕是正正撞到铁壁上。

    吕孟面无表情的下了马,毫无征兆的,手中马鞭一扬,已重重落在了林喜胸前。

    “蠢货,要你何用?”

    布帛破裂声后,一条长长的血痕慢慢浮现出来,老管家腰弯得更深,佝偻着微微颤抖,苍白的面孔上,吊梢眉紧紧皱着,想要挤出个讨好的笑容,又因强忍疼痛而显得略有些狰狞。

    这番瑟缩的求饶姿态,却让吕孟无端又添了两把心火。

    同僚面前,这个管家可也太拿不出手了些,跟了自己十好几年了,却毫无风姿气概可言,着实可恨。

    鞭子再度作响两声,直将人抽得抱头蹲地,又恨恨踹上一脚,总算泄了几分燥气,吕孟低吼道:“还不滚去准备?”

    没再搭理那老东西,他转头对身后几人客套:“各位见笑了,来来,快随我入厅。”

    一派礼仪周到的端方模样,仿佛刚才暴戾似疯狗的架势,不过是一眼幻觉。

    随未央令吕孟回府的是与他平级的车府令令主,还有三位监长,同为太仆寺的下属,除了承华监监长是新人入司以外,其余三人皆是多年的交情。

    眼下这番发作,在他们看来再正常不过。客气回个礼,便视若无睹的迈开脚步。

    承华监微微缓了缓,心中暗自咋舌,一早听闻吕孟此人仗着是太仆大人心腹,行事作风向来粗暴蛮横,今日这一见,却是比闻名更甚。

    一府管家之职,必是多年的贴身贴心之人,只不过小小疏漏而已,便被当众羞辱责打,实在过于暴虐了。

    略有些同情的看过老管家一眼,迅速追着前方同僚们去了。

    宽敞豪奢的正厅里,此时烛火通天,五六个面目柔美的侍女正忙碌着为晚宴做最后的准备。

    承华监在末座落稳,稍一打量,对老管家的同情又多增了一分,说是宴席尚未备妥,桌面其实早已七七八八,菜品果品点心一应俱全,妥帖而又精致,只是酒水尚未温好,不便即刻开始而已。

    小坐一会儿后,已换过一身皂色布衫的林喜,捧着托盘疾步入内,恭敬道:“各位大人,酒温好了,是陈酿20年的玉花浆,请慢慢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