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烽温和道:“朕当初去过荷塘坳,你养母家的院落,在当地很是气派。光叱云将军厚赏了她家,仍不够,朕还想厚赏你养父母一番。这样吧,大年关的,天气又寒冷,朕让人将他家人,召到宫里,陪凝儿过年。走时,朕再厚厚地封赏她一笔,再赏个郡侯的封号,凝儿觉得怎么样?”

    慕容芷凝摆着手:“皇上,万万不可!养母家只是老实巴交的农民,皇上封个称号,会让她们惶恐不安的。她们习惯了乡野生活,现在什么也不缺,我们还是不要打搅他们的安宁了。乡下人不懂规矩,来宫里不合适。”

    炎烽抬了抬下巴:“这城是朕的城,宫是朕的宫,有什么不合适的?朕明天就让人去接他们,反正祁祥宫也有多余的院落,让他们来陪凝儿住上一阵子,也挺好的。朕又不让别人来打扰你们,凝儿不用担心其他的问题。”

    慕容芷凝撅着嘴:“凤仪怎么有种被限制了自由的感觉?”

    炎烽温柔以待:“朕怎么会限制凝儿的自由?朕这是为了你好。朕不是说了吗?待天气暖和了,凝儿想去哪里,朕纵使万般的不情愿,也会放凝儿走。凝儿不要整天想着逃离朕的身边,朕不想你有这么大的压力,朕又不强迫你做任何事。”

    炎烽对采桑招了招手,采桑深一脚、浅一脚地跑了过来。炎烽道:“朕这几日,要将凝儿的养母一家,接来宫里陪她过年。听说,凝儿的养母,也是你的姑母,你的家人,也可以安排同来。”

    采桑欣喜道:“真的吗?我家那边没什么人了,姑母家人来就好。公主,我想姑母了,还有文全。”

    慕容芷凝抬头看着炎烽:“皇上,其实采桑和凤仪的养母家,并没有血缘关系。采桑的父亲,是一位曾经追随过燕郡王的将军,他叫靳炀。二十年前,被人污陷谋反,举家外逃。”

    炎烽微眯着眼:“靳炀?这名字朕很是熟悉,好像听宁承相提过。罢了,今天赏景,不说这些事。等回去了,暖暖和和地在屋里喝着热茶说。凝儿你看,那边有一株十分奇特的梅花,是宫里的园丁悉心培养的,朕带你去看看。”

    炎烽体贴地伸手搀扶着慕容芷凝的胳膊,显得既不过于亲密,又能稳稳地支撑着慕容芷凝的身体。采桑识趣地退后了两步,拉开距离,跟在后面。

    慕容芷凝伸手抚着树枝上的梅花,叹道:“若不是亲眼所见,凤仪断不敢相信,这墨梅,真是太美了!这些园丁,是怎么培育出这么美的花的?”

    炎烽轻折了一枝,递到慕容芷凝手里:“朕又不是园丁,怎么知道他们是怎么培育出墨梅的?朕猜想,大抵是将朱红色的梅花,挑取两株颜色最深的,相互嫁接,等来年再选取颜色更深的,重复几次,这红色愈发深沉,远看就像墨色一般!”

    慕容芷凝轻嗅手中的梅花:“嗯!皇上真是博学多才,这墨梅初看是黑色的,细看了,确实是极深的朱红色。太美了,这花在雪地里,本生就是一幅水墨丹青!皇上就不该折了一枝下来,多可惜啊!”

    炎烽笑道:“不可惜,这花拿回

    去插到瓶子里,也能开上几天的。只要凝儿喜欢的,就不可惜。”他体贴地抓住慕容芷凝狐裘帽子的两端,往前拉了拉。

    齐尚明在远处喊道:“皇上,这外头冷,凤仪公主的身子单薄,怕吃不消。时辰也差不多了,皇上不如先带凤仪公主去敬慈宫,和太上皇叙叙话。”

    炎烽对着慕容芷凝轻笑:“凝儿你看,朕这皇上,做得一点自由都没有!赏个花也得看时辰。朕一心看风景,却不曾问过你冷不冷?”他轻轻揭起慕容芷凝罗裙一角,看了看裙底的鞋子。

    炎烽心疼道:“齐尚明这奴才,就是懂事,若不是他提醒,朕都不知道凝儿的鞋,被雪水浸湿了。朕抱你过去轿子那里,好不好?”

    慕容芷凝羞红着脸:“凤仪自己走过去。哪里就这么夸张了?凤仪在庄府当丫鬟时,大冬天还穿着单薄的衣衫,在冰水里洗衣服。凤仪有时还挺感激老天的,磨难,让凤仪变得坚强,身体也强健了。所以,皇上别被凤仪柔弱的外表骗了。”

    两人相携着,往回走。

    炎烽看着地上来时的一双脚印,感叹道:“朕一想到刚才和凝儿一起,踏足过了这片雪地,就感到十分幸福。凝儿你看,咱俩又顺着来时的足印,走了回来,这种感觉,真是奇妙!就仿佛是时光逆流,朕和凝儿,又回到了当初!”

    炎烽将慕容芷凝扶上暧轿,吩咐齐尚明道:“着人去祁祥宫,让春杏送双公主的鞋子,到敬慈宫去。”

    敬慈宫的大厅里,燃着几盆炭火,炎涵和韩絮坐在主位上,亲密地拉着手说话。炎烽和慕容芷凝向两人见过礼,分坐在下手的客座上。

    炎烽让宫女将火盆挪到慕容芷凝脚边,轻声问:“袜子湿了吗?朕让人带你去偏殿里,脱了烤烤。都怪朕,全然忘了你穿着布底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