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秋,天气凉爽,屋里也算是彻底去了冰块蒲扇。院里仅有的青桐树也纷纷撒撒每日落下些叶来,片刻离不得人清理,这可忙坏了院中负责清扫的丫鬟,时不时能从窗口听见小丫鬟的埋汰声。

    沈清歌在屋里坐着,专心抄写荒废已久的佛经,一笔簪花小楷自有风骨,娟秀挺拔的骨架浑然天成,沈清歌最擅长的并非小楷,而是飘洒俊逸的行书,但是对于抄录佛经这种庄严的书籍,笔迹也端庄得体才好。

    沈清歌顺着大开的台窗,望见院墙外头的黄栌树,黄栌树是这个清轩院难得的一景,树干粗大,远远高出院墙,从墙外延伸进来,黄栌树叶经霜变,色泽鲜艳,与其他树萧瑟之景不同,反而靓丽壮观。

    沈清歌欣赏了会,又瞧着今日的功课做的也是足够,便唤了夏荷进屋收拾笔墨。

    沈清歌落座一旁瞧着夏荷收拾,轻轻抬着手活动手腕,今日委实抄录时辰过长了些,手腕都略酸痛了之前也未察觉。

    沈清歌想起季子晨,已有段时间没过问他的事了,随口问起,“那季子晨近日都在做什么,你可有留意”

    夏荷一听小姐提起季子晨,立马起了幽怨,抱怨起来,“小姐,您可别提他了,自从他入了府,奴婢也见不着他几次,又未曾安排他做些差事,也不知他整日闭门在内做些什么,整日不见人影。”

    “上次我按小姐吩咐给他送去了新做的几件衣裳,他也没个好脸色,更不曾对小姐的好意感怀于心。要我说呀,小姐您何必养着他在府里吃闲饭,还不如当初就让他留在医馆安排些差事做呢。小姐好意救了他,又给了他一个安身之所,他不当差来报答小姐就算了,还如此态度。”

    沈清歌思索着夏荷的话,又想起之前见他的几次,为人是冷漠了些,也不知何故,总对人保存着一定距离,他跟着自己到府里也有半年了,每次也是未曾开口说上几句话。沈清歌明白,他的身份自是不简单,也许是因为曾经的经历,如今对自己也是不尽信任的,更遑论让其余人近身了。

    “别胡说,他在府里也花不着几个钱,以后这些话不要再提,暂且先由着他。让院中的人也不要轻易去招惹他就是了,更不许胡乱嚼舌根。”

    夏荷虽想再劝,但也知自己小姐是个有主意的,便停了嘴边的话头,再说下去只怕小姐会不高兴,于是转而说起另一件事,“小姐,再过不久就是鬼节了,按照往日节俗,今年应也是由夫人带着各位小姐上寺庙祈福去灾。听说这城外几里处山上就有一座寺庙名叫灵隐寺。”

    “虽说这寺庙比不上我们之前待的佛山寺,但胜在距离京城近,又因寺内有一颗月老树很是灵验而负有盛名,往年都有不少小姐公子前去求姻缘呢,每逢节日,京中夫人也会带着小姐们前去上香祷告。”

    “小姐自从回了京城尚未来得及去过,正好逢此机会前去可顺便求个姻缘。”

    如今沈清歌在府里姨娘长辈依靠,又无一母同胞的兄弟依仗,如今已经快到了及笄之年,在京中也是少有露面,京中大多数人都是只知武乡伯府的沈曼酥和沈宛如两位小姐,何曾知道还有一位名唤沈清歌的小姐,更不论会上门求亲了。

    如今夫人尽操心大小姐的亲事,又何曾会想到自己小姐,以后小姐的亲事还不是由夫人拿主意,要是她不安好心,随便给小姐安了个人家嫁过去,那小姐的一生岂不是毁了。

    沈清歌如今对自己的姻缘不上心,夏荷做婢女的少不得为小姐操心留意着,可一个姑娘家总是免不得要出阁的,如果将来小姐能觅的一个真心待她之人,之后在这世上也能有人护她周全,而不是在这伯府中遭人磋磨。

    夏荷心里的这些话虽不会对着沈清歌言明,但沈清歌又如何不知,只是却不大赞同道:“如果那灵隐寺的月老树真那么灵的话,那这世上岂不有情人都能成了眷属,可这世上之事又怎能都如人所愿,只不过求的是个心安罢了。也就你这小丫头信以为真。”

    其实沈清歌还有些话没有明说,也是不想让夏荷担心,说起来她再生之事,如此玄乎之事尚不多论,可重生一次的意义难道是按照前世的步调生活吗?一辈子蜗居于内宅,伏低做小,就算出了阁也是作为一个内宅妇人与人争宠,共侍一夫。

    可仅在伯府内,正室都容不得她姨娘的存在,以她的才貌身份之后就算高攀上门庭大户也是做妾,低嫁为妻又如何能保证府里没个几房妾室。

    她更愿将来独身不嫁,寻个时机离了伯府,以她京中铺子几年的收成积累下来,也够她和夏荷两人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安稳度过一生岂不快活。

    夏荷立于一旁,见小姐情绪平淡,怔怔想着心事却是不再开口,也就识趣的不再提。

    “小姐,我去厨房做点糕点,想必小姐也饿了,多少能在吃晚膳前垫垫肚子。”随即夏荷出了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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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的天说变就变,京城的事想瞒也轻易瞒不了,京中的势力盘根错杂,又是位于权利的中心,一朝落马,一朝上位,总是牵一发而动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