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兆平对婴儿不加掩饰的喜欢让玉叶放下了心,她忍不住笑了。见朱兆平抱着孩子就要往内卧去,于是又拦住了,笑道:“知道四爷惦记着奶奶,不如先在外头坐上一回儿,等宋妈妈出来了,四爷便可进去了。”

    朱兆平知道里面还在收拾,于是脚尖一拐,便往正厅的椅子处走去。

    门外走进来一个眉眼陌生的妇人,玉叶一瞧正是前些日子何家送来的奶娘,于是笑道:“康姐姐来了。”又向里面看了看,转而含笑道:“这会子四爷抱着姑娘不肯撒手呢,康姐姐先等等。”

    康氏忙笑道:“知道了,奴家就站在这儿等着就是。”

    内卧里几个丫头婆子来来往往走个不住,好一会儿后,宋妈妈才从内室走了出来。见着康氏立在门口怀里并没有婴儿,于是转过头便瞧见了朱兆平正抱着孩子眉飞眼笑地说个不住。先是皱起眉,后头便笑了起来,走过去福了福道:“四爷,奶娘等着给姑娘喂奶呢!”

    朱兆平却是不舍得,将孩子往怀里拢了拢说道:“再等会儿,我瞧着她不饿呢!”话音方落,怀里的孩子却皱起眉张开小嘴儿大哭了起来。倒是唬了朱兆平一跳,忙不迭就把孩子递给了宋妈妈。宋妈妈忍俊不禁地抱着孩子走过去给了康氏,康氏这才往隔间里去喂奶了。

    宋妈妈这厢转过头,便瞧见朱兆平已经迫不及待地撩开帘子进了内室,看见玉叶从外头走了进来便吩咐道:“你在外头候着,若是四爷一直不出来,等会子便进去看看。奶奶刚生产完,乏困得不行,可得好好歇息才是。”

    玉叶心知宋妈妈这是不放心四爷,笑道:“知道了。”

    宋妈妈又问道:“厨房里的汤饭都预备上了吗?”

    玉叶答道:“妈妈不必担心,厨房有关妈妈盯着呢!”

    宋妈妈这才点点头,转过身往隔间去看康氏喂奶了。

    朱兆平一进得屋子里,扑面便是浓烈的血腥味儿,他忍不住皱起眉,快步往床榻处走去。何婉仪正躺在被褥深处昏睡着,神色有些憔悴,却眉眼恬静。他虽有满腹的话要说,可也知道这会儿实在是不该吵醒了何婉仪休息的。于是在床沿上坐下,就着床头的灯火,仔细地端详着何婉仪的眉眼。

    上苍待他不薄,在他失去了潘云后,又给了他这样一个合他心意的妻子。眼下他们生育一女,眉眼秀丽,健康可爱,他心里说不出的喜欢。当然,以后他们还会生下更多的儿女,也必然都是好孩子,朱兆平这般想着,忽觉心里充满了感激。将何婉仪的手轻轻握住手心,他心想,等着她能出门了,他还要带着她去听戏,去野外踩青,听说十里地外有处庄子,里面种满了葡萄,等着葡萄成熟了,他定要带她去采摘葡萄。

    朱兆平想得出神,玉叶撩起帘子远远看去,见他也不说话,只是握住了自家主子的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是也没说话,便将帘子又放了下来,轻手轻脚站在门外头候着。

    好一会儿,朱兆平才从里面走了出来,嘱咐道:“你好生去看着你家奶奶,若是醒了立时让人去前院唤我。”

    这时候已经到了辰时,刚到了前院,关妈妈便叫人将饭食送了过来。朱兆平心里犹自激荡得厉害,随便吃了几口,便命人撤了下去。踱步到了书案前,铺开纸,预备亲自写了书信捎去家中报喜。

    磨好墨,提起笔,朱兆平很快便将报喜的书信书写完毕。然后再抽出一张纸,预备给恩师那里捎去的时候,朱兆平却一时间愣住了。

    他幼年时总瞧见父母争吵不休,于是小时候便有了心愿,以后能娶一个情投意合的女子作为妻室,夫妻恩爱,生儿育女。那时节他在东山学堂求学,恩师家里跟他同龄的潘云,顺理成章的便成了他爱慕的女子。让他欢喜至极的是,他心生爱慕的同时,潘云看向他的眼睛也总是欲诉还休。

    可惜命运弄人,两人终是有缘无分。那时节他心灰意冷,以为这辈子,他心里怕是再住不进其他女子了。幸好,嫁给他的人是婉娘。

    朱兆平忽而笑了,提起笔写了一封报喜信后,又重新抽出一张花笺,在开头处端端正正写下了“云娘”二字。他们那时候说好的,若是幸福,定要书信告知对方。潘云的书信早在他成婚前便寄给了他,现在也终于轮到他写信给她了。

    朝霞铺满了整个小院,朱兆平含笑将所有书信装好封口,叫来了茗双,命他将书信捎寄出去。

    做完了一切事,朱兆平顿觉轻松非常,待要往后宅里去看看何婉仪是否醒来,出了书房门便瞧见王忠正从外面走进来。

    王忠看见朱兆平忙上前见礼,随后说道:“朱大嫂家的言哥儿已经退了热,老奴将那里安置了一番这才回来,四爷不必担心。”

    朱兆平这时候才想起了还有这回事,思及那个叫锦娘的十分可恶,不觉板起脸道:“眼下孩子还生着病,暂且先缓缓,等着言哥儿那孩子病好了,你便去告知朱大嫂,她那个远房亲戚不可在此继续居住,叫她另寻住处去吧!”说着愤恨不已,心说这是不曾惊到了婉娘,不然,他绝对不放过那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