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如果鞠子洲身份一般,只是来寻名望的后辈读书人,那么荀况大可以慢慢纠正他的错误,并且以他为反面典型而向众人警示。

    但这样的纠正,一般需要在此事之后,三五日之间。

    如此,既能保证不伤鞠子洲的自尊,又可以令众人对这件事情有着深刻的印象,起到教育作用。

    可,鞠子洲是鞠子洲。

    是已经名传天下的道家黄老家学这一代的扛鼎人杰。

    那么处理方式就不能是这样了。

    因为对方的身份与来意都与一般的求名之人不同。

    鞠子洲,是来争夺文化领域的话语权的!

    荀况作为此时事实与名望上的儒家第一人,不能比鞠子洲差!

    这是争鸣,是辩理,是确定哪一家正确,哪一家错误的事情,容不得半分退却!

    “鞠先生的话,恕我不能赞同。”荀况首先表明自己的立场。

    “这是为何呢?”

    “自然是因为先生首先曲解了我的意思,而后得到了错误的结论,虽然看上去是沿着我的话语而发展的,但是却突破了我话语之中设置的界限与我话语中隐藏的条件。”

    “我讲的话语是,孔夫子没有能力在他所生活的世道里建功立业、有所作为于世。”

    “所以由他所书写的《春秋》,记录他言行与思考的《论语》《诗经》《乐经》《礼记》等书,事实上也是没有能力让人建功立业、有所作为于世的。”

    “我的限定条件与言辞范畴,只在于建功立业、有所作为于世。”

    “然而鞠先生的话语则直接地突破了这条件与范畴,将我在此范畴与条件之下的结论推而广之,应用于更广大的范畴与更宽泛的条件之下,说儒家义理一无是处,这是在事实上对于儒家的污蔑,更是对老夫的攻击。”

    说到这里,荀况对着鞠子洲一礼:“请鞠先生向老夫道歉。”

    鞠子洲不为所动。

    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

    在这时候道歉就是服输。

    但,当然也不可能用什么“我会错了意”之类的话进行搪塞。

    这等场合,鞠子洲和荀况两个人所代表的,早已经不是他们本人。

    因此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