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雯这一搅和,本想取钱的老大爷不确定了,又把银行卡揣兜里,捂紧口袋问:“您看这件是假的?”

    卖家中年男子不乐意了,轰苍蝇一样连连挥手,“您跟我开玩笑呢?二百?得嘞,您哪儿凉快哪儿歇着去吧。”

    “小姑娘,捡漏儿不是这么个捡法。”胖子推推眼镜,用长辈的口吻教训道,“不能把真的说成假的压价,那就是坑蒙拐骗,小小年纪,要学好。”

    人们一阵哄然大笑,看向罗雯的视线全是嘲弄,显然没人相信这个年轻女子的话。

    狗的敏锐度远远高于人类,苏少延感受到的恶意无形中放大了数倍,他很不适应,焦躁不安地来回转圈。

    “坐——”罗雯一拽牵引绳,给苏少延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昂然说,“对,不能把真的说成假的压价,可更不能把赝品冒充真品骗人!”

    “哎呦,看不出您挺懂行的。”瘦子阴阳怪气在旁边起哄,“人家博物馆的专家都说是真货,您非跳出来抬杠,不去工地简直委屈您了。”

    围观的又是一阵大笑。

    苏少延越来越烦躁,不停发出低沉的呜呜嘶吼声。

    罗雯感觉到他的紧张焦虑,如果说是哈皮的话,有这种情绪她能理解,但狗子躯壳里面是苏少延呀,为什么也会产生和哈皮一样的反应?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青花颜色过于艳丽,清光绪官窑的青花色调比较黯淡,根本没这种色调。而且清晚期一般是缠枝莲,几乎没有缠枝团花的画法。还有,瓷器白釉白中闪着青灰色,这是现代煤气窑的典型特征!从这三点来看,就可以断定是现代的臆造仿品。”

    罗雯弯腰从地摊上拿起瓷盘,手比指划,侃侃而谈,听得周围群众一愣一愣的。

    苏少延也怔住了。

    他扬起头瞧着罗雯,她站在人群中央,腰杆挺得直直的,脸上洋溢着自信从容的微笑,讲到兴奋处,还有些眉飞色舞。

    这样的她,是他从未见过的。

    午后的阳光肆意而辉煌地洒在她身上,有那么一瞬间,苏少延眼前的黑白世界似乎有了一抹色彩。

    “……”中年男子无言以对,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胖子。

    “小姑娘,不要以为看几本古玩的书,看几档电视节目,就能自诩专家啦。”胖子语重心长说,“理论是理论,古董鉴定,没有实践是不行的。我们都是多少年才练出的眼力,你才多大,看过几样东西?”

    “就是,人家是市博的研究员,专家的话都不听还听谁的?听个丫头片子的,还不得亏死!”有人哄笑。

    罗雯惊呼:“好巧!我也是市博的,可我没见过您,请问您哪个科室的?”

    人群一下子安静了。

    “我、我……”万万想不到赝品遇到了真货,胖子张口结舌,脸憋得通红,嘟嘟囔囔半天也没听清说什么。

    “有谁不信咱们可以一起去市博。”罗雯把碎发撩到耳朵,冷冷说,“古玩作假,设局骗人,三万元已经够刑拘标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