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是冉氏族的死祭。当初她只身逃往长安是年前的事情,之后刚入二月,她就听说了冉氏被高欢下令灭族的消息。

    去年二月时传国玉玺的下落还未分明,她不敢回晋阳祭祖,今年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她又和高肃在一起,便想着要到晋阳去祭扫一下族人。可是她想去晋阳得要高肃同意,不然谁敢放她出门?

    谁想到到了关键时候,这家伙怎么就在床上挺着起不来呢?

    她进了澜沧苑的卧房,见高肃醒着,正半靠在床头发愣,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醒了?我有事跟你说。”冉盈正要开口,高肃懒洋洋地打断了她,

    “见了本王都不问个安,什么事本王都不听!”

    冉盈见他生了场病忽然矫情起来了,翻了他一个白眼,敷衍道:“乐安王身体可大好了?我有事同你商量。”

    高肃不紧不慢地送给她一个白眼:“你没看到本王正卧病在床吗?现在商量不了事儿。”

    “你这不是醒了吗?”冉盈不耐烦了。

    “你给本王高烧四五天试试!本王头还晕着呢,浑身没力气!”高肃无端地冒起一股火。有什么事比他重要?

    冉盈心里有些冒火,想打人,在他床边的小圆凳上坐下,不客气地说:“我要去一趟晋阳。”

    “不许!”高肃一听晋阳二字,想也没想就一口回绝了她。

    “高肃,”冉盈轻声说,“二月是冉氏族的死祭,我想去晋阳祭拜一下。”

    高肃一愣。他早已把这件事忘到了九霄云外。他看向冉盈,只见她一张雪白的小脸越来越红,眼底也涌上了泪花。

    他心里一动。若不是他阿父想要得到传国玉玺,这女孩应该还在晋阳过着平和安宁的生活吧?十六岁,也许家中正在为她商讨婚姻大事。

    是他们高氏令她成了飘零乱世的孤儿,无亲无故,无家无国。

    想起那天她同他说的那些话,他从枕下摸出一块绸帕递到她面前,有些底气不足地低声说:“你一个人去晋阳不安,我阿兄他们盯我这儿盯得可紧呢。算了,本王陪你去吧。”

    冉盈接过绸帕,瞪了他一眼。

    过了两天,就在高肃恢复了一些体力,准备和冉盈一同前往晋阳的时候,从晋阳传来了消息,高欢病势沉重,快要不行了。

    自从去岁在玉璧大受挫折病倒之后,高欢一直就没恢复过来,经过了一个冬天,身体更是每况日下。

    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高欢命世子高澄和在各个封地的其他儿子都回晋阳去接受遗命。

    于是高肃立刻和冉盈一起动身前往晋阳。

    这天晚上在野外宿营,二月的天气乍暖还寒,侍卫们燃起几个火堆,生火做饭。

    高肃见冉盈的马车停下了半天都没动静,走到她车下打开车门,见她裹着腋裘靠在车壁上打瞌睡,差点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