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人们都是因为担心未来不美好,才会对现在不舍得;又或许人们总是认为现在不美好,才滋生了对过去的不舍得。)

    豹子坐镇砖厂,立时四方无扰,八面太平。春耕只当豹子神通广大,对他格外的器重。豹子为了答谢春耕的栽培,工作也十分卖力,将砖厂管理得紧紧有条。鉴于当地的经济环境并不景气,砖厂烧制出来的成品并不能及时卖出,这无形中反过来抑制了生产。正当春耕为此事大伤脑筋的时候,豹子提议把所有库存的砖全部赊出去,连新出的砖也不用现金。就是说,谁想要,就来拉。至于如何保证资金回笼,他拍着脑袋瓜对春耕说“你只管让他们欠,两个月后收不回钱来,我把这疙瘩扭下来给你。”

    春耕相信豹子,就按他的办法搞。这没钱能拉货走,很多买家求之不得,一窝蜂的过来了。砖厂一时间马啸人囔,热火朝天。但要这样坚持两个月,材料钱,人工钱,伙食费等林林总总加起来,可不是一笔小数。该怎么办呢?春耕再次找到了应英宁。应英宁二话没说,便将金卡上剩下的五万元取给了他。当时的春耕暗中发誓,成功以后若不娶她,愿遭五雷轰顶。

    有了这笔资金的注入,砖厂的人力物力都得到了充分的补足,产销量逐日飙升。两个月后,豹子带着一沓厚厚的欠条,叫上长毛仔和光头仔,软硬兼施地把那些打着如意算盘,想做老赖的投机分子,修理得服服帖帖。待各路货款全部收齐以后,春耕打开账本用计算机一算,发现砖厂仅四个月的时间,除尽所有开支,竟纯赚了二十万。春耕异常兴奋,立即找到应英宁,向她报告了这一喜讯。应英宁听到这么好的消息,同样兴奋异常。当晚,两个人用疯狂哎哎的方式,很很的庆祝了一夜。

    “应姐,我想利用现有的资金,去你们村开个石料场。”早上起床的时候,春耕一边帮应英宁洗澡,一边说“我去看过几次了,你们村几乎全部都是石山,我可以在采石的同时,附带搞个石灰厂。这些都是就地取材,成本不会太高。”

    “这个有难度,开矿采料是要有相关物管部门的批文的,实施爆破还会涉及安全方面的管理。”应英宁提醒说。

    “山高皇帝远的,政府一般不管。万一有人过问,两条烟就打发了。难缠的就给个红包。”春耕满不在乎的说“实在搪塞不过去,就慢慢补办手续吧。这政府不是口口声声帮扶农民办企业么?他们总不能吃了我。”

    “可是,场面搞大了,我怕你管不来。”应英宁不无担忧地说。

    “没事,砖厂已具规模,也小有名气,情况基本稳定。我交给豹子管理。”春耕主意打定,果断地说“石场开起来,我亲自打理。”

    “那就预祝你成功!”应英宁伸指在春耕的胸脯,画了个象征祈祷的十字,笑眯眯地说“春耕,你真的很不错!”

    春耕亲了一下应英宁的额头,温情款款的说“全仗应姐的支持啊!”

    洗完澡后,两人各自收拾停当,心情舒畅的应英宁去电视台上班了。春耕则去柏树下找到了村长夏荣贵。

    夏荣贵一听春耕要来投资办场,而且采的是最让村里人头痛的顽石,当即拍板定夺,事情顺利得到落实。

    又过了两个月,春耕的“永利采料场”,“永兴石灰厂”也开始了正常运作,形势大好。春耕趁热打铁,又在父亲任敬贤的努力下,在竹林河的下游开了个“永旺沙场”如此一来,春耕名下的企业,初步形成了一条建筑基础材料供应链。由于应英宁的活动,汪峰的城南商城也在春耕这里采购了大量原材料。春耕顺理成章的赚了不少钱,便到市二手车场花十八万买了一部六成新的黑色奥迪,又到市百货商场购了一套五楼二室一厅的房子,并进行了豪华现代的装修,买齐了全套时尚潮流的家具。当春耕去接应英宁时,她听春耕说要将出租房里的简陋家什全部遗弃,开始还很不情愿。她说敝帚自珍,她舍不得那张叫起春来比她还厉害的床;舍不得那只将她吹到云外九天的风筒;舍不得那些为她洗礼过香汗和的浴具;舍不得那些为她炒过地道农家菜的锅勺。经过春耕一番苦口婆心的好说歹劝,她终以忍痛割爱的悲壮退了房,坐上春耕虽显老气但不失厚重的奥迪车,来到了百货商场。走进新居的那一刹,她吃惊的程度,不亚于春耕第一次打开红叶酒店室的门。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都市之家啊!她一屁股跌坐在橙黄色的欧式真皮沙发上,双手蒙眼,指间溢出了幸福的眼泪。她惊异于自己对刚刚还不舍丢弃的出租房里的一切,居然顿生厌恶,有了排斥的情绪。她暗自寻思,或者人们都是因为担心未来不美好,才会对现在不舍得;又或许人们总是认为现在不美好,才滋生了对过去的不舍得。

    应英宁在新屋里和春耕爱得死去活来之后,就想知道他什么时候跟冷琼艳离婚。春耕跟她说“应姐,我的事业刚起步,还需要稳定。我们赚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上下了,还需要补充,不宜节外生枝。况且我们目前都成事实婚姻了,结婚的事,我看还是缓一步的好。”

    应英宁想想也是道理,就依了春耕。

    挖沙赚钱,吃的是自然资源,属一本万利的事。有春耕带头,别人也就跟着搞,河下游的沙场很快雨后春笋般发展起来。但河道的储沙量是分流域性的,许多沙场刚开不久就因采不到足够的沙而被迫停业,弄得个血本无归。自然淘汰之后,只有春耕的“永旺沙场”,与本沙田区水口乡金沙湾村的“彭记沙场”和“庞记沙场”,凭地利得以保存下来。但三家沙场相距不到五公里,大家为争取客户打起了价格战。本来是牟取暴利的沙子,一下子变成了微利甚至无利,这让春耕很气恼。他将奥迪车开到砖厂,找豹子商量对策。

    “豹子,下面两个沙场顶得蛮死。“春耕朝豹子甩过去一根金圣,自己点上一支,然后仰靠在高背沙发上抽闷烟。

    豹子不假思索地说“这还不简单,我带几个兄弟去,把他们的东西全部砸了就是,看他们拿什么开?”

    “不行,这样搞会引起相互攻击,也是犯法的。”春耕吐出一个圆得十分标准的烟圈,自言自语地说“有没有让他们自动破产的办法呢?”

    豹子眼珠子一转,突然问“老板,你现在一个人管采石场和石灰厂,沙场是谁在管呢?”

    “我爹在那里看,但他老是被村委会的事缠着,每天在沙场呆不了多长时间,弄得很多客户都是到店里找我妈联系。”春耕坐正身子,态度认真地说“豹子,我想找个专人管理沙场,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这样最好!”豹子站起身来,走到春耕身边,附耳跟他嘀咕了一阵,春耕听得不住地点头。

    第二天一早,春耕就找到父亲任敬贤说“爹,现在有几家人挖沙,生意不景气,你又没时间管理,我更是分不开身。所以,我昨天找人把沙场卖了,今天就有人来接管。你就不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