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白又冷漠的腔调骤然砸在程惠柔头上。

    她的身体僵硬一瞬,视线逐渐模糊,紧紧地抱着小宝,语气脆弱:“阿礼,妈妈也是没有办法了。”

    程惠柔撸起小宝的衣袖,白皙的手背上依稀是被针孔扎过的痕迹,淤青有些严重。她趁着所有人没注意,往那淤青上不轻不重地摁了下。

    小宝怕疼,当即就哭了出来,哭声响彻整个客厅。

    柳逐溪手足无措地站在旁侧,目光落在顾呈礼身上,一时拿不定主意。

    又或者,她逐渐依赖于他。

    “阿礼,小宝他从小先天性心脏病,你之前给的钱都砸进去了,医生说他情况恶化,需要尽快进行手术治疗,不然错过了最佳手术时间就没有命活——”

    程惠柔起先也只是为了做戏,说着说着这些年的苦楚都一股脑地冲上脑门,声音越发的悲切。

    当年顾爸爸因见义勇为逝世,顾呈礼那时刚满十一岁,按照程序,他最先被送到程惠柔那里去生活。

    程惠柔和顾爸爸在顾呈礼尚且年幼的时候,因感情不和而离异。

    她嫌弃顾爸爸是个烂好人,将家里的东西往别人家填,没捞到什么好处。生完孩子之后日子越发紧巴巴,生活的摩擦逐渐变大,最终在顾呈礼七岁那年俩人彻底断了关系。

    顾呈礼被送到程惠柔那儿时,她正和王荣寿在谈恋爱。

    王荣寿离异带了个女儿,程惠柔一心扑到那男人身上,连带着也尤为讨好王荣寿的女儿。

    程惠柔三天两头不在家。偌大的房屋空荡,顾呈礼放学回去,自己煮饭洗衣整理房间。程惠柔却在王荣寿家里,悉心照料他们一家人。

    最后俩人终于成了。

    程惠柔变本加厉,将他彻底遗忘,甚至长达半个月没回过家。

    那天,王荣寿并未通知程惠柔,突然造访她家,发现了顾呈礼,他勃然大怒,放话说若是带了这个小拖油瓶,他俩就吹了。

    王荣寿的女儿那时也就七八岁,大致能听懂他们在说些什么,这段时间以来,程惠柔对她极为呵护。

    她抱着程惠柔不撒手,喊她妈妈,让她不要走。

    程惠柔轻哄着女孩,“妈妈在这。”

    她心底有顾虑,眼神飘忽地落在顾呈礼身上,犹豫不决着。

    顾呈礼冷眼看他们上演亲情戏码,声线稚嫩带着沙哑,他感冒了一个多星期,无人照料:“她不是我妈,我不会跟她一起住。”

    说完后,他腰板挺得直直的,利落地回屋收拾东西。

    他从抽屉里摸出手机,打电话给顾廷,声音却颤抖得厉害:“大伯,我能不能住你家里?我可以付你钱的,也会好好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