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事,尔该已是知道了罢,嗯?”

    偏房中,武后低着头,默默地端坐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抬起了头来,双眼一眯,不动声色地吭了一声道。

    “还请娘娘节哀。”

    噶尔?引弓是个聪明人,自然知晓谎言或是装傻都难瞒得过武后的心思,自也不愿在此事上耍甚小聪明,这便一躬身,满脸哀痛之意地回答了一句道。

    “罢了,说罢,事已至此,本宫当何如之?”

    一听“节哀”二字,武后的眼中立马便闪过了一丝的黯然,可很快便已平静了下来,面无表情地一挥手,沉着声追问道。

    “回娘娘的话,末将以为事已危,当用非常手段矣,再不行之,后果恐难逆料!”

    高宗已死,武后便已失去了最大的依仗,这同样意味着噶尔?引弓报仇的机会只剩下了最后一击,事若不成,就算天下再大,也断然没他容身之场所了的,有鉴于此,噶尔?引弓自是不敢再有甚隐瞒,一张口便直击要害。

    “嗯,说具体的。”

    事到如今,武后已是没了丝毫的退路,哪怕明知前路艰险,却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往下闯了的,在这一点上,与噶尔?引弓的利益无疑是一致的,自不会对其之言有甚不同之意见。

    “娘娘明鉴,据末将所知,太子那厮每日晨昏定省素来不绝,纵使进不得殿门,也必会在这丽水轩外叩拜陛下,这就是机会,只须稍加利用,不愁大事不成!”

    为了对付李显,噶尔?引弓早已谋划了多时,此际应答起来自是干脆利落得很,自信之情溢于言表。

    “他若是突然不来了呢,又当何如之?”

    武后乃精明过人之辈,尽管噶尔?引弓尚未将具体安排详细说将出来,她便已猜到了个大概,心中自是有了决断,但并未明言,而是不紧不慢地追问道。

    “娘娘大可派人去宣,就说陛下有要事,要召其觐见,料想他也不敢不来,若不然,无须埋伏,一个抗旨不遵之罪,便足以致其死地!”

    武后的担心自是不无道理,然则噶尔?引弓却并不以为意,自信无比地解说了一句道。

    “嗯,那依你之见,何人可担此重任?”

    武后显然对噶尔?引弓这个有些想当然的答案并不是太满意,只是她也提不出个更好的办法来,也就只能是不置可否地吭了一声,将此事先行搁置在了一旁,转而问起了谁能主持大局一事。

    “末将以为此事非程务挺、程大将军不可,末将愿从旁协助,务求万全!”

    武后这句话乍一听似乎平淡无奇,实则内里却是大有玄机,寻常人万难听出个中之意味,可噶尔?引弓却是一听便懂了,此无它,不外是武后没打算将主持大局之事交给他噶尔?引弓罢了,否则的话,也无须多此一问了的,不过么,噶尔?引弓却也并不在意,只因他要的并不是大唐的荣耀,要的只是复仇,至于名誉之类的东西,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回答起武后的问题来,自也就坦荡得很。

    “哦?爱卿以为李多祚将军不可靠么,嗯?”

    对于新晋的两位羽林军大将军,武后都颇多接触,善待之处大体相当,然则内心深处却是倾向李多祚要多一些,不为别的,只因李多祚并非汉人,心思也较为单纯,至少在武后看来,是较易控制的一个,倒是程务挺心机颇深,不是凡属,行此等谋刺大事,武后自是更看好李多祚一些,此际见噶尔?引弓举荐的人是程务挺,自不免起了些疑惑之心。

    “娘娘明鉴,李将军乃靺鞨人,而今辽东都督乃是太子门下死忠凌重,纵使李将军忠心可嘉,奈何瓜田李下却是难免,故此,末将以为还是由程大将军负责此事为妥。”

    尽管听出了武后话里的不满之意味,可噶尔?引弓却并不在意,一派耿直状地将自个儿的担忧明白无误地道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