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风波来得快去得也快,檀玉瞧见谢谦时他还一副贴着墙吊儿郎当的样子,只是话音落下他便揪住一人的领子一拳抡了过去,直直捶晕一个。

    放倒这个不说,他那根棍子在手里头转得游刃有余,一勾一扬便挑了剩下两个人的裤腰带,谢谦一脚过去、踏在那领头人胸腹之处,似笑非笑:“爷拿百夷王的脑袋当球儿踢的时候,你还在给人当孙子呢,滚。”

    见那两人一手提裤子一手拖着同行的人屁滚尿流地离开,谢谦才堪堪回头,檀玉抬了眼儿看过去,瞧见谢谦眼底一转而逝的杀意。

    谢谦自然是动了杀意的。

    他那一勾一扬的棍势实是谢家枪法,在战场上这一挑便能叫人开膛破腹,不过这么久过去了,谢谦早忘了第一次用这招时给人喷了一脸血的感觉。

    行伍多年,他在军中练的就是杀人的把式,只如今回了锦梁,他那开了刃的长枪封在了库里,便再也没同人动过手。

    谢谦呼出一股浊气,闭了眼定了定神才拉着檀玉回了屋。进房后谢谦眼神将他从头扫到脚,见没一根头发丝儿乱了才放下心。

    檀玉瞧他脸色不好,索性垂了眼睫等他训斥,不想谢谦忽然道:“是我之过。”

    檀玉诧异抬起眼神,谢谦正垂眸看他,又慢慢重复了一遍:“是我之过。”

    “这地儿鱼龙混杂,本就不算太平,放你一个人行走,此事是我之过,”谢谦说着,抬手抚上了檀玉脸颊,“只是小玉,这样近的一段脚程,你为何不叫我?”

    “为何不及时叫我?”他问,指掌的动作却极尽温柔,“小玉,你不信我,对不对?”

    李檀玉遮掩了一年的心事就这样给人挑破了。

    他确实不信谢谦。

    ——但是,作为谢府的主母,他必须得相信主君。

    檀玉摇了摇头,谢谦像是知他所想,竟然笑出了声。他神经质地笑了好一会儿,笑得檀玉浑身发毛才停。

    谢谦轻轻钳住檀玉下巴,柔声道:“下次不要这样了,小玉。”他说,“因为不信我的人,大都死了。”

    见面前人不知道抽哪门子邪风,檀玉蹙起眉道:“我没不信你。”

    “只是我没见过当时那阵仗,一时怔住不知该做什么罢了,”檀玉呼了口气,他睨了谢谦一眼,“你在这儿和我犯什么脾气,还死呀活呀的,吓唬谁呢。”

    檀玉小辣椒似的呛了好几声,倒把谢谦给噎没话了。他看看檀玉,心里想着也是。

    李檀玉今年十八岁,前十七年他在李府生活、后半辈子他在谢府生活,平日里读的是圣贤书,看的是昂贵画儿,就连说话都矜持得很,哪里见过街上的流氓?

    谢谦知道自己又想魔怔了,忙笑嘻嘻跟檀玉赔礼,“小玉”“小玉”叫个不住。檀玉半倚在床上,觑着他嘘寒问暖,忍不住在心底翻白眼儿。

    见檀玉爱答不理,谢谦也不是要脸皮的人,他人挤人肉贴肉挨过去,搂着檀玉道:“小玉别气,为夫教你骑马如何!待以后天头再好些,我带你去庄子上跑马!”

    骑马?

    檀玉眼珠儿一转,这倒是好事儿。他在李府时家中管得严,马他只看过却没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