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后又过了一旬多,谢谦便教檀玉将点好的寿仪先押上了路。

    前头已然送去了两房家生子,教他们走的快马驿站,拿了青吟街的地契先去湖阳那头收拾房子。

    点过这些,檀玉又点了个嬷嬷跟着去料理,谢府这边仆妇都是定数,离不得太多人,只得去湖阳那寻人牙子再买些丫头小子嬷嬷调教着,好让洒扫灶上都有人,免得谢谦檀玉过去了还得临时理事。

    人和物都送走了,寿仪里留下来跟着两个主子一起走的只有那樽让谢谦颇得意的红珊瑚树。

    因着这物件儿尊贵,怕快马颠簸坏了,只好跟着主子们走。等到谢谦檀玉坐了车上了官道,前头走的陪房已然走了快一半儿的脚程。

    因着檀玉身子不爽,谢谦特意套了一辆宽敞大车,里头铺了张榻,能教人躺着歇息。只是大车脚程慢些,好在从锦梁到湖阳并不远,走官道只要两三日便能到。

    除开主子们乘了大车,后头还有两辆小车供下人们乘坐,凝露和吹雨在大车里交替着服侍,剩的那个便去后面的车上带着小丫头子们歇息。

    车马一动,檀玉便歇在了大车里那张榻上。在府上时便还好,上了车走起来檀玉就觉得比平日更晕。现在是凝露当值,见檀玉这般忙拿了荷包的仁丹出来给檀玉含在舌下,又拧了薄荷露教他闻。

    谢谦在一旁坐几上撑了脑袋,蹙着眉看檀玉:“你这几日是不是病了?早说教大夫给你诊一下,你偏不。这么大人了,还怕吃那苦药汤子呢?”

    檀玉抬抬眼皮,没说话。他倒是不觉着自己病了,一不冷二不烧,夜里手脚不发虚汗,白日里精神头也足,哪里就病了?

    除开唯一不大好的胃口,他只当是要入夏,脾胃不开也是常事,吃枚山楂丸子便好,哪成想上了车竟还晕起来。

    谢谦见他那副样子,也不做那马后炮碎嘴,他给檀玉沏了茶递过去:“等到湖阳落了地,我先给你叫个大夫看看,若是哪儿不舒坦就调理起来,别仗着自己年轻就硬撑。”

    檀玉点点头:“也好。免得带了病回去,没得教父亲担心。”

    谢谦看他一眼无奈道:“叫大夫是为着你自己,不是做给别人看,你这性子怎么到了这地方儿就这么左!”

    听他这般说,檀玉却笑了:“爷恁个凶,我再不说就是了。”

    谢谦没作声,他看了凝露一眼,后个得了这个眼神忙起身行礼钻了帘子出去,回了后头那辆马车。

    见谢谦把丫头支走朝自己这边靠,檀玉瞪了眼儿只当他又要使坏:“爷……这可是青天白日里车上……”

    听了这话谢谦白他一眼,将往日里檀玉说他的话回赠了回去:“小玉说什么呢,不正经。”

    给最不正经的人说不正经,檀玉一噎,却见谢谦坐在榻上趴在他枕头边,只把半张脸埋在了檀玉怀里。

    小侯爷一双手搂了檀玉,闭着眼喃喃道:“小玉,爷是怕你生病不治拖坏了身子……”说完了一句一停,搂着人的手紧了紧,又道,“小玉,爷是真个想同你好的……”

    檀玉闻言浑身一僵,手指蜷紧一时竟不知回些什么。良久他才松了手掌,垂了眼睫缓声道:“……爷说什么浑话呢,我同爷,一向是好的。”

    车马行了三天,第三日晌午才到了湖阳城。

    因着谢谦是个侯爵,虽从朝廷上退了下来却也还挂着个武将职位领着俸禄,守城的官兵也都晓得谢家的名望,见了谢谦的牌子便不仅直接放行,还遣了一个人给马车引路,直往青吟街的宅子去。

    到了青吟街,那座宅子已经挂了府牌,上头只写了谢府两个字而不做武安侯论。